第一百一是一章鐵鏽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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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心的灼熱感如同一枚燒紅的烙鐵,將沈默的思緒從紛亂的地圖數據中猛地拽回現實。
    他攤開手掌,那枚由鏽斑構成的空心印記,此刻正透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微光,仿佛呼應著地下深處某個未知存在的蘇醒。
    這灼痛感並非來自高溫,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共振,穿透皮肉,直抵骨髓,讓他清晰地感受到整座城市的金屬骨架正在以一種統一的、沉悶的頻率發出**。
    城市地質圖上,那條由無數異常鏽蝕點連接而成的螺旋脈絡,像一道猙獰的疤痕,盤踞在城市的地下版圖上。
    所有線索,無論是陳工在斷橋上的驚人發現,檔案館裏塵封的“九門”秘辛,還是蘇晚螢在昏迷中用百年方言吐露的囈語,此刻都匯聚於這螺旋的終點——那個在所有官方記錄中都不存在的“B9區”,那個被老鐵稱為“鎮脈井”的禁忌之地。
    “第八門……未閉……鑰匙沉在井底。”
    蘇晚螢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那陌生的語調,帶著一種古老的悲涼與急迫。
    沈默猛地抬頭,望向窗外。
    夜色下的城市燈火輝煌,但在他眼中,那些縱橫交錯的街道與高樓大廈,不過是覆蓋在一具龐大、古老且正在被鏽蝕喚醒的鋼鐵巨物之上的脆弱皮膚。
    巨物的心跳,正通過供水管網與蘇晚螢的心跳同步,每一次搏動,都在抽取著她的生命力。
    他不能再等了。
    沈默抓起外套,衝出檔案館。
    地下庫的陰冷空氣似乎還黏在他身上,與老鐵那張布滿褶皺的臉和他沙啞的警告交織在一起。
    “守門人沒死,它睡在鐵裏。誰聽見它的聲音,誰就成了下任守門人。”
    蘇晚螢聽見了,所以她成了祭品。
    而自己,因為追查這一切,手心也烙上了這不祥的印記。
    鐵,真的會“記住”嗎?
    記住每一個觸碰過它的人,記住每一段被鍛打、被熔鑄、被遺忘的歲月?
    展廳灰燼中那些被“鍛打”過的記憶晶體,難道就是證據?
    他發動汽車,引擎的轟鳴聲在寂靜的午夜顯得格外刺耳。
    他沒有駛向醫院,也沒有衝動地開往地圖上那個致命的B9區。
    理智告訴他,在不清楚敵人究竟是什麽之前,任何行動都無異於自殺。
    老鐵給了他方向,卻也留下了一個更大的謎團——那沉睡在鐵裏的“守門人”,究竟是一種生物,一種能量,還是一種……超越理解的意誌?
    口袋裏,從西區調壓井取樣的鏽屑樣本硌著他的大腿。
    那是一小撮看似平平無奇的紅褐色粉末,卻可能蘊含著百年舊鐵的“記憶”與“意誌”。
    陳工說過,“舊鐵”在主動腐蝕新鐵,像在蔓延領土。
    這是一種侵略,一種有目的的擴張。
    他需要一個答案,一個能夠用科學解釋的答案。
    手機屏幕再次亮起,是醫院重症監護室發來的實時數據流。
    蘇晚螢的心率曲線依舊維持著那詭異的三秒一跳的低頻,平穩得令人心悸。
    而在心率曲線下方,一行新增的腦電波監測數據顯示,她的腦部某個特定區域,正呈現出一種與管網脈衝完全同頻的高強度活動。
    她不是在昏迷,而是在與某種東西進行著深度的鏈接。
    她的意識,或許正被拖入那片由鐵鏽與黑暗構築的深淵,在那座未閉的“第八門”後徘徊。
    沈默的呼吸一滯,腳下猛地踩緊了油門。
    他想起了老鐵臨走前,用那隻滿是鐵屑和老繭的手指,點向他口袋裏的樣本袋,眼神渾濁而凝重地說了一句話。
    “鐵會生病,也會傳染。你想救她,先得知道這‘病’的根子是什麽。把它磨碎了看,比什麽圖紙都清楚。”
    磨碎了看。
    一個瘋狂而大膽的念頭在他腦中成型。
    他需要工具,需要最精密的儀器,需要一個能將物質的偽裝層層剝離,直視其最微觀核心的地方。
    他緊緊攥著方向盤,骨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車子在空曠的街道上劃過一道弧線,朝著城市另一端的法醫中心疾馳而去。
    他不知道那片鏽屑在顯微鏡下會呈現出怎樣的景象,也不知道用強酸溶解它們會釋放出什麽。
    但他清楚,這是他目前唯一的突破口,是靠近那扇“第八門”背後真相的唯一一把鑰匙。
    車窗外的霓虹飛速倒退,在他眼中拉長成一道道模糊的光帶,掌心的印記愈發灼熱,仿佛在催促,也在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