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我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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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居密室的牆縫裏滲著潮氣,沈默躺在行軍床上,喉結處的皮膚硬得像塊老玉。
他對著天花板眨了兩下眼,右手緩緩抬起來,食指抵在鎖骨上方——那裏的骨骼正在發燙,像是有隻無形的手握著刻刀,在他肋骨間一筆一畫地鑿字。
三天前醫生斷言他永久失聲時,他盯著喉鏡裏碎裂如冰碴的聲帶,忽然注意到指尖觸碰桌麵時,金屬台麵發出的震顫與記憶裏某具焦屍的肋骨共振頻率重疊。
昨夜小舟帶著傳感器來,把貼片按在他脊椎第七節時,示波器上跳動的綠色波紋讓他瞳孔微縮——那些因回憶屍檢細節而激發出的神經電流,頻率竟與生態園火災現場殘留的“殘響”完全吻合。
“沈老師?”小舟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帶著聾啞人特有的氣音。
少年蹲在行軍床旁,指尖輕輕叩了叩他的手腕——這是他們約定的“說話”方式。
沈默盯著天花板上黴斑的形狀,用指節在小舟掌心敲出:“骨頭。”
小舟的眼睛突然亮了。
他迅速取出便攜X光機,金屬探頭貼在沈默胸口。
當顯影燈亮起的瞬間,兩人同時屏住呼吸——膠片上,原本規則的肋骨陰影間,竟浮現出細密的點狀紋路,像被風吹散的星圖。
沈默盯著那些點,喉間發出破碎的氣音,那是他努力想笑的聲音。
他想起昨夜解剖室冷櫃裏那具溺水者的屍體,死者耳骨內側也有類似的點痕,當時他以為是水壓造成的鈣化——原來那是“殘響”在骨頭上刻下的證詞。
隔壁房間傳來紙張翻動的脆響。
蘇晚螢抱著一摞泛黃的體檢報告推門進來,發梢沾著雨珠。
她把報告攤在行軍床上,指尖劃過三年前的頸椎側位片:“2021年10月,枕骨密度0.92克/立方厘米;2022年同部位0.98,2023年1.05……”她的聲音突然頓住,從白大褂口袋裏摸出紫外線燈,冷光掃過最新一張X光片。
沈默撐起上半身,看見枕骨部位的陰影在紫光下清晰起來——是“21:12”四個數字,像用細針蘸著墨汁刺上去的。
蘇晚螢的指尖在“21:12”上輕輕顫抖,那是林秋棠死亡的精確時間。
她突然抓起手機,快速按動鍵盤:“市立醫院放射科王主任,我是蘇晚螢。需要以‘罕見代謝病追蹤’名義申請每日定時拍片,影像加密上傳市政雲醫療端口。”她抬頭時眼底泛著水光,“醫療內網是唯一沒被審查覆蓋的政府通道,你的骨頭……在替你寫報告。”
淩晨兩點,市立醫院放射科的日光燈在頭頂嗡嗡作響。
阿彩蹲在器材櫃後,改裝過的顯影液桶在腳邊滲出墨色漣漪——那是從舊居地板縫隙裏刮下來的,混著林秋棠血漬的墨汁殘渣。
她戴著手套的手快速攪動液體,看黑色漩渦裏浮起幾縷暗紅,像極了解剖台上未擦淨的屍水。
“叮——”值班室傳來電腦登錄聲。
阿彩縮了縮肩膀,看見值班醫生的白大褂下擺掃過地麵。
她屏住呼吸,看著醫生調出沈默的最新影像。
屏幕突然閃爍起來,原本模糊的骨影開始移動,肋骨間的點狀陰影連成線,在屏幕邊緣畫出箭頭,直指“市政府地下三層”。
醫生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麵劃出刺耳的聲響。
阿彩趁機把一張紙條塞進牆縫,紙背是她用噴漆罐刻的符號:“看片子的人,也會被片子看見。”
與此同時,城市主汙水泵站的檢修井裏,小舟的掌心沁出薄汗。
他緊握著振動接收器,耳邊是水管裏傳來的嗡鳴——那不是水流聲,是信息在管道裏奔湧的震顫。
頻譜分析儀上的波形突然出現異變,原本雜亂的波峰開始規律跳動:0.8秒停頓,三連短震,長震收尾。
小舟的手指在大腿上快速敲擊,摩爾斯碼表在腦海裏翻頁——是“L”,林(Lin)的首字母。
他猛地扯下耳機,從工具包摸出諧振器。
當他將與沈默心跳同頻的波注入管道時,鑄鐵管壁發出蜂鳴,像極了解剖室裏骨鋸啟動前的低吟。
這些波順著管道爬升,鑽進市政府大樓地基的沉降監測係統——那台老式機械記錄儀的筆尖突然劇烈抖動,在記錄紙上劃出鋸齒狀的波紋。
“小劉!”工程部值班室裏,技術員老陳把老花鏡推到額頭上,“你來看這曲線!”剛轉正的小劉湊過去,瞳孔驟然放大——原本平滑的波形圖上,鋸齒狀突起竟組成一行小字:“會議室內有第八人”。
小劉的手剛要按刪除鍵,腕骨突然傳來刺痛,筆杆自動塞進他掌心,紅筆在圖紙下方寫下:“建議重啟安全審計程序”。
舊居密室裏,沈默望著窗外漸亮的天色,右手在空中虛寫了個“進”字。
他能感覺到,喉間硬化的骨骼正在與市政府地下三層的門禁係統共振,像兩把鑰匙在鎖孔裏輕輕相碰。
這時門被推開,蘇晚螢抱著新洗的白大褂站在門口,發梢還滴著雨。
她舉起手機,屏幕上是市政雲醫療端口的提示:“今日影像已上傳,訪問記錄:市檔案館外包清潔組。”
沈默的眼睛眯了起來。
他知道,蘇晚螢素白的工牌下,藏著一枚剛辦好的臨時出入證——那是通往檔案館的鑰匙,也是通往更深處真相的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