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門縫裏的呼吸比活人改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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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內的風卷著避蠹香的火星打了個旋,那縷青煙剛觸到門縫便像被無形的手攥住,驟然扭曲成螺旋狀倒卷進去。
蘇晚螢後槽牙輕輕咬住下唇,後退半步時鞋跟磕在門框上——這不是普通的吸力,更像某種饑餓的吞咽。
她的指尖蹭過腰間工具包,摸出那支便攜式紫外線燈,冷白色光斑掃過門檻時,瞳孔微微收縮。
地磚縫隙裏嵌著極薄的碳化物,在紫外線下泛著幽藍,像被精細雕刻的蛛網。
她蹲下身,指甲輕輕刮過其中一道紋路,觸感比生態園火災現場的灰燼更脆,“和林秋棠舊居的殘留成分一致。”她轉頭對身後的小舟比劃手勢,指節在空氣中劃出急促的弧線,“但排列方式……”她的指尖沿著紋路軌跡移動,“是放射性的,像信息陣列。”
蹲在門側的阿彩突然發出一聲輕嗤。
她正用指尖蘸取通風口滲出的冷凝水,在防水布上繪製空氣流動圖譜,此刻水麵浮起的細密氣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組——“……她說要錄……不能停……”氣泡連成斷續的字跡,在防水布上閃了閃又消散。
阿彩的睫毛劇烈顫動,從背包裏翻出一遝泛黃的拓印紙,那是她從林秋棠舊居牆縫裏拓下的符號線刻。
對照氣泡序列的瞬間,她的呼吸陡然急促:“是她!臨終前試圖啟動錄音設備時的心理殘影。”
話音未落,阿彩已摸出那台老式磁帶隨身聽。
外殼包著褪色的藍布,是林秋棠日記裏提到的“陪了我二十年的老夥計”。
她扯下背包帶,將機器貼在通風口外,空白磁帶“哢嗒”滑入艙內的刹那,播放鍵竟自行按下。
錄音頭微微顫動,像隻等待進食的機械昆蟲,“它在接收……”她的聲音發顫,“隻有殘響能傳遞的聲波。”
門內突然傳來細碎的震動。
蹲在陰影裏的小舟猛地抬頭,雙手更緊地貼住金屬門框。
他的聾啞人特有的敏銳讓他能“聽”到振動——門體內側每47秒一次、持續3.2秒的規律性震顫,正通過掌心的溫度往血管裏鑽。
那不是機械運轉聲,更像牆體分子在有節奏地“跳動”,像……他的手指突然蜷縮成爪,想起解剖課上老師用音叉喚醒的青蛙腿部神經——整間屋子成了被按下“暫停”鍵的記憶存儲器。
他迅速扯下手腕上的銅絲,一端纏在阿彩的錄音機外殼,另一端插入地縫。
當第一波外部環境的隨機噪音順著銅絲滲入時,門內傳來尖銳的摩擦音,像鏽死的齒輪突然轉動。
阿彩的錄音機屏幕跳出亂碼,磁帶倉裏的空白帶開始緩慢轉動,“動了!”她猛地抬頭,眼底泛著血絲,“它掙脫卡滯了!”
被小舟半扶著的沈默始終盯著門縫。
他舌尖因之前咬破的傷口還在滲血,卻連皺眉都不肯——此刻任何情緒波動都可能幹擾殘響的“檢查”。
當水珠從門縫滴落時,他的瞳孔微微收縮:那水珠墜落的軌跡不是直線,而是帶著某種“猶豫”的弧度,像在確認什麽。
“記錄未完成。”他用眼球的轉動向蘇晚螢傳遞指令。
後者立刻會意,從隨身包裏取出那本紅色日誌,翻到“接任者:蘇晚螢”那一頁。
紙麵貼上門板的瞬間,沈默在腦海裏複誦林秋棠日記最後一句:“我不會讓這段錄音中斷。”
門內傳來“哢噠”一聲。
那是三十年前國產紅岩牌錄音機特有的磁頭歸位聲,混著紙張焦糊與鐵鏽的陳腐氣息湧出來時,蘇晚螢的避蠹香剛點燃第二支。
煙霧飄進去竟凝成細線,直指向房間角落的保險櫃底座。
她剛要抬步,手腕突然被沈默扣住——他的手指冷得像冰,卻力道驚人。
順著他的視線,蘇晚螢看見保險櫃下方的地磚上,一片濕痕正緩緩擴展。
形狀像極了人形輪廓,邊緣的水紋在蠕動,仿佛有無數無形的手指在拉扯。
更詭異的是,在眾人視線盲區的濕痕深處,一隻由水汽凝聚的眼睛正緩緩睜開,虹膜是渾濁的灰白色,像極了林秋棠舊照裏那雙被大火灼壞的眼睛。
“別進去。”沈默的喉結滾動,發出破碎的嘶啞,“它在等……”
阿彩的錄音機突然爆發出刺耳鳴響,磁帶倉“砰”地彈開,空白帶表麵浮起深褐色紋路——那是林秋棠的字跡,在磁粉上灼燒出的痕跡:“當記錄者站在門前,門內的時間會重新開始。”
蘇晚螢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前工牌。
工牌下的臨時出入證邊緣已經卷翹,壓得皮膚發紅。
她的目光掃過門縫裏那片蠕動的濕痕,又落在阿彩手中還在震動的錄音機上。
忽然,她的呼吸一頓——在濕痕與保險櫃之間的縫隙裏,有一道極細的金屬反光。
那是鋼筆尖的形狀。
淩晨三點二十九分,絕密會議室的門完全敞開。
蘇晚螢蹲在門檻外,避蠹香的灰燼落在她腳邊,像一串未寫完的符號。
她的手指懸在那道金屬反光上方,卻遲遲沒有觸碰——她知道,當這枚鋼筆被拾起時,林秋棠未完成的記錄,將重新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