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坐火車和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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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這個基礎,路平安接下來無論走到哪兒,都能很好的開始新生活。
    具體以後要去哪裏定居,路平安還沒想好。
    他準備先去京城把師父的遺體安葬了,然後整死那些禍害人的紅袖箍。
    等做完這兩件事,接下來再考慮究竟是去祁連山腳下看看有沒有人送媳婦,還是去北大荒玩一把荒野獨居。
    很快,火車到站,車站的廣播通知可以檢票進站了。
    路平安扛著一個裝著被褥和衣服的麻袋,背著水壺和挎包,挎包上還係著毛巾,搞的和出遠門的旅客沒啥區別,跟著眾人進了檢票口,撒丫子一頓猛跑。
    別看如今這個年代已經施行的對號入座的製度,現實情況可不是如此,別管什麽製度,不都有一個漸進的過程麽?
    很多人半輩子都沒出過遠門,更別提坐火車了,他們又不知規矩,有了空座不坐,那不是傻了麽?
    一旦座位被別人坐了,少不了要磨嘴皮子,能緊跑幾步坐到座位上去,就犯不著生那個閑氣。
    那些比路平安帶的行李還多的旅客怎麽可能跑得過年輕腿腳麻利的路平安?他們拖家帶口,攜老扶幼,甚至要扁擔挑行李,很快就被路平安甩在了身後。
    路平安正跑著呢,一道比他還快的身影如同脫韁的野狗,一溜煙兒的超越了路平安,跑向站台。
    "我去~這麽快?哥們你長著一雙百米九秒五的黑毛腿啊?"
    路平安對應著車廂上了車,找到了自己靠窗的座位,把行李往行李架上一扔,趕緊坐了下來。
    "呼~~呼~嘿嘿~~~呼~嘿嘿嘿~"
    坐在路平安對麵的是一個身穿綠軍服的小青年,此刻他正大口喘著粗氣,一副要斷氣的模樣,赫然正是剛剛超越自己的猛人。
    這家夥即便是氣都快喘不上來了,依然在傻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家夥腦子有病呢。
    此時大部隊殺到,車廂裏頓時一片嘈雜。
    孩子喊爹娘的聲音;大人喝罵不聽話、四處亂跑孩子的聲音;找座位的,放行李的;被吵醒的嬰兒哇哇大哭的聲音;還有車窗外車站工作人員賣開水、報紙和茶葉蛋的吆喝聲……
    那叫一個熱鬧啊,各種各樣的響動此起彼伏。
    對麵的小夥兒好半天才喘勻了氣,見路平安好奇的看著他,連忙解釋:
    "上次我一個知青戰友回京探親,有個老大爺坐了他的座,咋說不都起來,讓他一路站到了京城。
    好家夥,到了京城腿都腫了。所以我才多長了個心眼兒,讓你見笑了。"
    "正常,我不是也跑的老快了麽?"
    "哥們兒,你也是京城的知青麽?你哪個學校的?"
    "哦,我不是知青,我去京城辦點事兒。"
    "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你也是知青……我說你胸前怎麽沒有別像章呢?!"
    "沒關係。"
    這時候站台上賣開水的工作人員過來了,她們一人拎著六把暖水瓶,一邊走,一邊吆喝:"賣開水了啊,打水的把茶缸子、杯子和零錢準備好,一分錢一杯……"
    正好路平安早上吃的辣椒多了,這會兒還真有點兒渴,於是趕緊從挎包裏拿出新買的茶缸子和一分錢,打了一杯熱水。
    對麵那哥們兒同樣渴了,見路平安喝水,他也趕緊掏出茶缸子打了一杯熱水。
    其實這個年代列車上也是供應開水的,隻不過要買茶票,大約是一毛錢,還不是隨便喝,按路程分為幾段,段數越多費用也就越高。
    沒有帶喝水的杯子的話,車上也是可以租一個白瓷杯的。
    杯子大都是景德鎮燒的,跟領導們開會時放在主席台上的那種杯子差不多。用這種杯子喝水,被認為是一種倍兒有麵子的事情。
    沒一會兒,賣報紙和茶葉蛋的售貨員陸續經過。
    路平安對報紙不感興趣,對於茶葉蛋倒是挺有感覺,他已經很久沒吃雞蛋了,於是花了九毛錢買了十五個茶葉蛋。
    有票的情況下,一斤雞蛋才賣四毛五分錢,十五個草雞蛋頂多不過一斤稍多一點兒,賣九毛,這價格著實不便宜,顯得路平安有些傻了。
    最起碼坐在路平安對麵的小青年就覺得很不理解,他問路平安:"哥們兒,你怎麽不等明天早上去餐車那邊買?那邊鹵蛋、茶葉蛋才賣五分錢一個,能省一毛多呢。"
    路平安無語,這種事兒他怎麽會知道?他一直以為餐車裏賣的東西應該比別的地方貴來著。
    "餐車早上供應好幾種粥,三分到五分錢一碗。
    此外還有餛飩、酸辣湯或胡辣湯。包子、油條、燒餅、花卷兒、饅頭、鹵蛋、茶葉蛋,要啥有啥。
    中午和晚上不僅供應盒飯,還有小炒呢。
    大葷菜五、六毛就能買到,素菜五分,半葷半素一兩毛,還不要糧票肉票。
    盒飯最實惠,一個老大的鋁飯盒,下麵是白米飯,上麵蓋著辣椒炒肉,炒雞蛋或是半個鹵蛋,炒青菜或蘿卜,滿滿當當的才賣三毛五分錢。
    我一般要麽吃盒飯,要麽去餐車吃,人家鐵路上有專供物資,比街上的飯館兒可實惠多了……"
    "呃~"
    他越說路平安越後悔,誰知道這年代火車上吃這麽好啊?搞的他都想住在火車上了。
    不過沒事兒,茶葉蛋放在空間裏又壞不了,路平安也可以改去餐車吃飯。
    "怎麽稱呼啊哥們兒?"
    "路平安,你呢?"
    "羅家棟,今年十九了,你多大了?"
    "我也十九了。"
    "不會吧?我還以為你頂多十五六呢。"
    "哦,我臉兒嫩,看著小。"
    "你哪天生日?"
    "我大年初一。"
    路平安不算撒謊,他確實是大年初一一頭栽到這個年代的,說是大年初一生日也不算錯。
    至於年齡麽,瞎報唄。
    反正這年頭隻有戶口本兒,連個身份證都沒,更別說帶著照片的身份證明材料了。
    要不然文藝作品、影視劇裏那麽多頂替下鄉,頂替工位的事兒是咋操作的?
    "你比我大仨月,我喊你路哥吧?路哥,你去京城辦什麽事兒?走親戚麽?"
    "嗯嗯,走親戚。"
    "我家是京棉三廠的,就在八裏莊那一帶,你聽說過麽?你親戚是哪兒的?"
    "我家親戚不是城裏人,是燕郊山裏的。"
    "這樣啊,誒……"
    羅家棟這小年輕是個話嘮兒,京城管這種人叫侃爺,特能說。
    都不用路平安找話題,羅家棟自己就能嘚吧嘚吧的從年齡聊到下鄉的生活,再聊到他的學校和家庭,聊到他們家所在的京棉三廠有多麽的輝煌,待遇有多好。
    路平安不但沒反感,反而自覺做好了捧哏的活兒,這個他太擅長了。
    和羅家棟的談話中,路平安也掌握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比如上山下鄉具體是怎麽回事兒;
    比如各地知青的待遇和生活有什麽不同;
    比如京城生活的各種小細節;
    比如這個年代的各種政策與規定;
    這些都是路平安欠缺的知識,路平安怎麽會反感羅家棟話多呢?
    羅家棟是家裏的老五,父母都是棉廠職工,按道理來說除了住宿條件差了點兒,其他都是普通農民難以望其項背的。
    奈何家裏孩子多,沒能接班兒又找不到工作的還是要下鄉。
    他家裏人又不懂,沒找人活動,分到了陝北這地界兒,這大半年來能吃飽的天數兩隻手都能數的過來,可是苦了這個倒黴的孩子了。
    最近羅家棟又斷糧了,這次請假回家一是探親,二是回家找父母求援,好度過這個青黃不接的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