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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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羅家棟這個侃爺做個伴,好歹能下下棋、聊聊天,漫長的路上也不寂寞了,說說笑笑的,兩天多時間就過去了,兩人也到了京城。
    到京城後下了火車,羅家棟非得拉著路平安去喝碗餛飩,別看羅家棟兜裏沒什麽錢,倒是不小氣。
    在路邊一個餛飩攤吃著餛飩,羅家棟卻有些愣愣的,話也少了。
    路平安很能理解他的心情,說是近鄉情怯不太準確,怕是也少不了難言之隱。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真以為雙職工家庭就沒困難、沒矛盾了?
    羅家棟大姐和大哥頂了父母的班,各自組建了自己的家庭,家裏老三老四也花錢買了工位安排了工作,比他小三歲的小妹最得寵,偏偏就他這個老五成了個小透明。
    回來要父母援助,哪有那麽簡單的?家裏就不困難了?
    他倒是想借機在家住上一段時間,等村裏要農忙搶收時再回去。
    可住哪?京棉廠別的啥都好,就是住房條件讓人欲哭無淚,說不得還要求爺爺告奶奶的借宿親戚朋友家。
    一個大小夥子,有手有腳,更是被安排下鄉插隊了,還回來吃家裏的,時間久了別說哥哥嫂子有意見,就連父母也不待見。
    即便這次回家父母能支持他一些錢和糧票,又與無源之水何異?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可若是不開口,羅家棟都不知道該如何度過眼下這個難關了。
    路平安吃了人家的餛飩,吃人嘴軟,安慰一下這個倒黴孩子還是應該的。
    "誒,哥們兒,陝北那地界兒實在不是個養活人的好地方,十年九旱,基本上年年都要向上麵申請救濟糧,三五不時的就要拄著棍子去要飯,你咋不想想辦法離開那裏啊?"
    羅家棟麵露苦笑:"路哥,你以為我不想啊?可我戶口都落到陝北了,哪能調得動啊?
    今天我敢申請回城,明天就是一頂大帽子扣過來,整死我都有可能你信不信?"
    "你是不是傻,誰讓你主動申請回城了?那不是明晃晃的告訴別人——都來看啊,我思想覺悟低,大家快來收拾我嗎?"
    "那該咋辦?沒得到批準就回城,不是事兒更大了?"
    "我問你啊,你家有醫院的親戚沒?"
    "醫院?"
    "對!"
    "好像沒有吧,不是,這跟我家在醫院有沒有關係能關聯上?"
    "你家若是在醫院有關係,給你開個重病的證明,要是那種能治好的啊,你不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留在京城治病了麽?
    至於病治好了之後還適不適合下鄉勞動了,那還不是醫院的醫生說了算麽?"
    "路哥,你說的有點道理,但你忽略了一點兒,我就是用養病的名義留在城裏,人家也不會給我分配工作啊!
    那有啥用?還不是活的不自在?
    再說了,你以為人家知情辦都是傻子?人家也是會上門檢查的好吧?一旦被揭穿,我就死定了。"
    "那就隻剩一條路了,你主動申請前往更偏遠的地方支邊。"
    "不是,陝北還不夠苦啊?再偏遠一點兒,我不死定了?"
    "誰告訴你更偏遠的地方就一定要更艱苦了?你不是知道不同地方知青的待遇各不相同麽?
    這個我沒辦法跟你細說,說了你也不一定信,你自己去打聽打聽具體咋回事兒吧。"
    羅家棟突然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差點兒把麵前的小桌子帶翻了。
    還好此時餛飩已經吃個差不多了,要不然,路平安絕對要被濺一身湯湯水水。
    "我想起來了,我們報名下鄉的時候,我有個哥們兒死活不肯去陝北,誰說都不聽,非要去北大荒插隊。
    我之前還笑話他傻,陝北好歹也是革命聖地,窯洞、延河、寶塔,多好啊!還勸他跟我一起去,他卻隻是笑。
    現在想來,人家是早就知道這裏麵的門道,隱晦的點醒我呢。
    隻是我TMD的自己昏了頭,無視人家的好意了啊!"
    路平安無語!
    想必羅家棟當時悄悄問問他那哥們兒,人家就跟他說了。
    哪知他非要鼓動著人家一起去陝北,還一副對陝北挺向往的模樣,人家當然不會再跟他說裏麵的內情了啊。
    "你想辦法找他問問吧,既然他非去北大荒,肯定在那邊也有點兒關係。
    還可以問問那邊有沒有什麽政策,若是可以報名申請轉到那邊,不比你在陝北苦熬要強點兒?
    說不定還能得個支邊先進代表,思想進步標兵之類的榮譽呢。"
    "路哥,謝謝啊!
    真是一句驚醒夢中人,你說就我這傻愣愣的腦子,我還給你上課呢。
    丟人啊,這也太讓人慚愧了。"
    路平安擺擺手:"沒啥,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也是經過你的提醒才想到了這麽回事兒。"
    吃完餛飩,路平安揮手與羅家棟告別,到街邊站牌等了一會兒,上了一輛公交車,朝著燕郊趕去。
    ………………...………………………………
    再次登上並不算雄偉卻異常險峻的山上,路平安站在道觀門口久久不語。
    原本就破敗的真仙觀顯得更加破敗了,短短兩個多月時間,整個道觀都有要傾塌的意思了。
    道觀沒了人,反倒成了鼠雀的歡樂場。
    路平安一進後院兒,幾隻斑鳩呼啦啦的扇動翅膀飛走了,他之前睡過的床上,幾隻大老鼠你追我趕的跑賽。
    大殿裏,路平安將那些被扔在地上踩爛的牌位一一撿起擦拭幹淨,然後勉強拚在一起,收進了空間裏。
    望著一片狼藉和蕭索的道觀,路平安難忍悲涼。物是人非,怎能讓人不悲從心來?
    時代的潮流真是殘酷,卷死一代人的時候連招呼也不打,路平安可不敢把自己比做弄潮兒,他隻是一個偷渡時空的過客。
    如同一隻勤勞的鬆鼠辛苦囤積著物資,路平安總覺四周都是隨時可能吞噬自己的怪物,即便有著自己獨有的驕傲,卻又總得心裏不安。
    出了道觀,路平安走到懸崖邊上,施展遁地術,一邊仔細搜尋,一邊朝著懸崖下而去。
    這一刻,路平安內心忐忑不定,生怕見到師父被野獸扯的亂七八糟的屍體。
    好在山崖下的亂石堆中並沒有師父的遺骸,路平安心裏鬆了一口氣。
    可能,師父還活著?或許,他也想像自己這般跨越時空,去尋找師祖和師伯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