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人生是曠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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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著走著,山裏起風了,沒一會兒,天空飄起了小雪花,溫度一下子降了好多。
    這邊的氣候就這樣,時不時就要來場倒春寒,別說現在了,就是五月份以後也可能下雪。
    莽子沒覺得有什麽奇怪的,隻是不再說話了。
    山風刮著雪沫子亂飄,不僅往臉上、身上打,甚至會刮到嘴裏。
    一直說話,吸一肚子涼氣該肚子疼了,於是總想和路平安多聊聊的莽子隻能閉著嘴巴,悶頭往前走。
    鄉親們做的路標很簡單,就是從中間砍倒一些小雜樹,樹梢朝著哪邊倒,路平安和莽子朝著哪邊走就行了,完全不用擔心迷路。
    路真的很遠,兩人都不敢長時間停下休息,就這麽走啊走的,後麵又受風雪阻礙,馬不停蹄的一直走到下午五點鍾左右,終於趕到了地方。
    鄉親們給他們搬過來的物資就堆在一個小土坡下麵,甚至還貼心的用樹枝給他們圈定了一個適合挖地窨子的位置。
    路平安借口讓莽子領著黑蛋在周邊轉轉,順便打些水回來。
    支開莽子後,路平安趕緊把空間裏的東西放了出來,還從地上收了點雪撒了撒,偽裝成與農具一塊搬來的樣子。
    莽子很聽話,讓幹啥幹啥,身上的東西都沒放下,就拎著槍帶著黑蛋朝著水泡子那邊走去。
    黑蛋對於接下來要生活的地方很陌生,跑來跑去的,這裏聞聞,那裏嗅嗅,不時還要跑到大樹下抬起後腿標記一下。
    往後這裏就是它的地盤了,所有的粑粑都歸它一狗,所以要把氣味留在領地周圍,警告那些可能存在的競爭者。
    東北這旮瘩進山林討生活,有時候一進山就是一連好幾天,時間長了甚至一兩個月。離家又很遠,想要當天去當天回是不可能的。
    此時挖個地窨子或是搭個棚子,就成了一個能遮風避雨的臨時住處。
    條件麽,當然不會很好,保證能在林子裏堅持下去才是最要緊的。
    莽子轉悠了一圈提著兩壺水回來,路平安已經把空間裏放出來的東西偽裝好了。
    此時已是傍晚,刮著冷風還下著雪,路平安和莽子連搭個窩棚都來不及。趕緊取出斧子鋸子砍了些樹枝,準備搭帳篷。
    路平安帶的有油布,找了個背風的位置,把地上的雪清了清,將一根四米多長木頭杠子斜著架到一棵大樹上,兩邊搭上胳膊粗的短木棍,像是魚骨架一般排列好。
    油布往上一鋪,堆上一些收集來的枯葉,再用樹枝和繩子大致壓一下固定住,一個帳篷就搭建好了。
    在那個後勤主任家搞來的煤爐子此時就派上了大用場,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大太沉了。
    也就是路平安勁兒大,換作一個弱不禁風的,怕是連挪動都難。
    路平安把爐子搬進帳篷,忙活著生爐子,莽子拿著個麻袋去搜集幹枯的落葉鋪"床"。
    由於剛剛才下雪,有些地方的雪層下麵還是能找到一些幹燥的落葉的,就是麻煩點兒。
    在無風的條件下生火還是比較簡單的,鬆枝裏富含油脂,即便是有些受潮了,依然不影響燃燒。
    沒一會兒,帳篷裏就暖和起來了。
    路平安一邊燒鬆枝,一邊扔一些煤炭進去,陸續扔了有十幾塊,等煤塊燒紅了,再填一些進去,爐子就算生好了。
    此時莽子也回來了,背著一麻袋相對幹燥的枯葉。
    "平安哥,不行啊,到處都濕漉漉的,幹葉子不好找。
    水塘子邊上有蘆葦,有蒲棒子草,咱們割點兒回來放爐子邊兒烤幹唄?那玩意鋪床才好使呢。"
    "行啊,等我拿個水桶,順便再搞點水回來。"
    此時天色漸暗,隻剩西邊的天空中一片昏黃。
    站在土坡上遠眺,風雪中的遠山如黛,草木繁盛,近水似鏡,蒹葭蒼蒼,好如一幅濃墨與留白交織的天然水墨畫。
    路平安隻覺得心曠神怡,胸口緩緩生出一股暖流,順著四肢百骸流淌。
    呼吸間,冰冷的空氣進入肺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感在胸膛擴散,隨著那股暖流來回激蕩。
    路平安閉上眼細細感悟,胸口的兩個紋身如有實質,小銅爐和戒指緩緩轉動,調動全身氣血衝刷著全身。
    路平安此時都快爽翻了。
    這感覺,就好比夏天裏被烈日曬的要爆皮了,突然泡進了冰涼的小河中,外加大口大口猛灌掛著冰碴子的可樂。
    又好像渾身衣服濕透在野地裏吹了半天的冷風,渾身上下凍成了硬邦邦的冰坨子,突然泡進了溫泉裏,外加大口大口猛灌加了油辣子的羊湯。
    路平安心中暗暗吃驚,這些天來他沒事兒就會練練自己的遁地術,隻不過除了意外得到小銅爐的那次,遁地術可以說壓根就沒有任何進展。
    搞的路平安相當鬱悶,一度懷疑自己的修煉方法不對,搞錯了方向。
    哪知此時隻是在這山裏看看風景,隨意呼吸幾口,一直沒有動靜的小銅爐和代表著傳承的戒指居然自己動了起來,主動代替路平安引導氣血修煉起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小銅爐和戒指沒了動靜,路平安也緩過神來。
    緩過神再看遠山近水,山還是那個山,水還是那個水,也沒什麽好神奇的。
    此時路平安也有點明白了,難怪道士們喜歡住在山裏。
    以前隻以為所謂遠離塵囂、避免世俗紛擾隻是借口,如今才明白遁入深山隱居,盡可能貼近自然之道從而到達道家清靜無為的追求真的有用。
    雖說不至於一舉餐風飲露、舉霞飛升那麽神妙,卻也足夠讓路平安驚喜的了。
    隻不過路平安接下來試了又試,瞪著眼睛看著眼前的山水,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卻再也抓不住那玄妙的感覺了。
    不過沒關係,已經有了第一次,還怕沒有第二次?
    嘖嘖嘖,難怪後世網上很多文青說什麽人生是曠野,當初的路平安就是一個宅男,也搞不明白人家的追求。
    如今想來,他們也是有著自己的小九九的啊?搞不好那種夜雨雷電中踩著飛劍飆來飆去的就是他們吧?
    與路平安的閑情雅致、一個勁兒的看風景不同,莽子看了看西邊的天空,嘟嘟囔囔的罵了幾句。
    "莽子你小子說啥呢?"
    "平安哥,我說瞅著天上的雲彩有些不對勁,這場雪怕是小不了。"
    "你還會看天氣啊?怎麽看出來的?"
    "不用咋地看呐,我記得但凡是傍晚天上的光黃不拉幾的,就會下大雪,我遇到的多了。
    有一次我跟著屯子裏的白三大爺去山裏抓貉子,回去的晚了,那天就是這種天兒。
    當晚雪下的那叫一個大啊,家家戶戶的老爺們兒都不敢睡,不大會兒就要出來用東西捅捅屋頂上的雪,生怕屋頂被雪壓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