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鼎睜開眼。
    山崖上的風依舊凜冽，吹得他衣袍鼓蕩，發出撕裂般的聲響。他的意識從那片純白空間回歸，但那張浩瀚無垠的立體藍圖，卻像是用烙鐵直接燙在了他的神魂之上，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得令人戰栗。
    他站起身，望向仙盟總部的方向。
    那裏，燈火通明，氣氛壓抑。
    悲傷沒有用，憤怒也沒有用。
    現在，他需要的是絕對的權力，以及……足以將整個世界都拖入他瘋狂計劃的意誌。
    一個時辰後。
    航天總署，最高會議室。
    這裏是整個仙盟最不像修仙界的地方。沒有蒲團，沒有香爐，隻有一張巨大的合金長桌和冰冷的金屬牆壁。
    此刻，長桌兩側坐滿了人。
    仙盟尚存的所有化神長老，以及各宗碩果僅存的元嬰後期大修士，全部到齊。每個人都麵色凝重，空氣仿佛凝固。鳳傾月閉關不出，陸鼎召集了這次會議。
    他是眾人眼中唯一的希望，也是唯一的變數。
    陸鼎走了進來，身上還穿著那件沾染了血跡和塵土的破爛衣袍，與這個充滿未來感的房間格格不入。
    他沒有坐下，隻是走到了長桌的主位前。
    “諸位。”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時間不多，廢話我隻說一句。”
    “我們所知的修行體係，我們引以為傲的神通法寶，在‘回歸者’麵前，毫無意義。”
    死一般的寂靜。
    這句話，殘忍地撕開了所有人心存的最後一絲僥幸。
    “陸長老，難道……真的沒有一絲勝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艱澀地開口，他是天衍宗的太上長老，以推演天機聞名。
    “有。”
    陸鼎的回答幹脆利落。
    他抬起手，靈力自掌心湧出。但這一次，他沒有凝聚任何術法，而是將神魂中那張龐大的藍圖，用靈力作為畫筆，一筆一劃地在會議室的中央具現出來。
    這不是簡單的幻術。
    這是基於絕對精準的數據，進行的靈能三維構築。
    淡藍色的光線憑空出現，交織，延伸。一條優美的艦體輪廓線率先成型，緊接著是複雜的內部龍骨結構，密集的管線網絡，以及數不清的精密構件。
    它在不斷變大，變大。
    很快，它就填滿了整個會議室的中央空間，一個龐大的、充滿了冰冷殺戮美感的鋼鐵造物，以全息投影的方式，懸浮在了所有修士的麵前。
    在場的都是這個世界的頂尖強者，見識過無數上古遺跡裏的奇珍異寶，可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
    它太複雜了。
    那種極致的精密感，那種由億萬個零件嚴絲合縫構成的整體，完全超出了他們對“煉器”的理解。在他們眼中，這已經不是“器”，而是一種……道的具現化。無數玄奧的紋路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他們無法理解，卻能感受到其偉岸力量的全新法則。
    “這是……天宮仙舟？”天衍宗的長老喃喃自語，眼神中充滿了迷惘。
    “不。”
    陸鼎的聲音將所有人的心神從震撼中拉了回來。
    “它叫【曙光】。”
    “一艘……能在星海中航行，並摧毀敵人的船。”
    話音落下，他又揮了揮手。
    星艦的投影旁邊，出現了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金色文字。那是一份清單。
    【主龍骨：高密度晶構鋼，三十三萬噸。】
    【艦體裝甲：複合式煉金材料，一百七十萬噸。】
    【能源核心所需：高純度太陽真金，一千二百公斤。】
    【能量傳導線路：秘銀，總長度九百七十二萬米。】
    【靈能增幅矩陣核心：空冥石，十八顆（直徑不小於一米）】
    ……
    清單一條條地羅列下去，足有上千項。
    起初，長老們還隻是驚歎於這些材料的天文數字。可越往下看，他們的臉色就越是蒼白，呼吸也變得越來越急促。
    清單上的每一種材料，都是修真界最頂級的戰略資源。
    太陽真金？整個東大陸幾千年才出產那麽幾兩，是煉製純陽至寶的核心材料。這裏要一千二百公斤？
    空冥石？那是構建超遠距離傳送陣的唯一材料，拳頭大的一塊就足以讓兩大宗門打得頭破血流。這裏要十八顆一人多高的？
    還有那三十三萬噸的晶構鋼，就算把仙盟所有煉器宗門的庫存掏空，再把他們山門的地基都刨出來，也湊不齊一個零頭。
    這哪裏是在造船？
    這分明是在吞噬世界！
    “瘋了……”
    一名長老失魂落魄地靠在椅背上，嘴唇都在哆嗦。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就算把整個修真界所有的山脈礦藏全部挖空，把所有宗門的寶庫全部搬空，也湊不齊這上麵十分之一的材料！”
    “這是要毀掉我們千百年的基業！靈脈會被抽幹，礦山會被挖穿，我們連維持護山大陣的靈石都不會剩下！”
    “陸鼎！你這是要我們自取滅亡！”
    反對的聲音如同浪潮般響起，整個會議室瞬間炸開了鍋。
    他們終於明白了這份藍圖的代價。
    要鑄造這艘名為【曙光】的鋼鐵巨獸，就要將整個世界當作薪柴，投入熔爐。
    陸鼎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直到所有聲音漸漸平息，所有人都用或憤怒、或絕望、或質疑的目光看著他時，他才緩緩開口。
    他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說完了？”
    “那麽，聽我說。”
    他環視全場，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每個人的臉。
    “從這一刻起，仙盟進入無限期戰備狀態。”
    “所有宗門，所有家族，所有洞天福地，即刻起封山。資源清點，人員統調，全部上繳仙盟，由我統一支配。”
    “煉丹的，去學材料分解。製符的，去學線路蝕刻。你們所有的傳承，所有的驕傲，在造艦麵前，一文不值。”
    “從今天起，這個世界隻有一個目標——”
    陸鼎伸出手指，重重地點向那艘懸浮在空中的星艦投影。
    “造出它。”
    “誰讚成，誰反對？”
    會議室裏，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陸鼎這番話震懾住了，那不是商量，是命令，是通牒。
    天衍宗的長老顫巍巍地站起來，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麽。
    陸鼎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淡漠，卻又帶著山嶽般的壓力。
    “我不是在尋求你們的同意。”
    “我是在告知你們，這是唯一的活路。”
    “要麽，舉世為薪，熔鑄星艦，去星海中為自己爭一個未來。”
    “要麽……”
    “什麽都不做，等著被敵人像捏碎一顆雞蛋一樣，連同這個世界，一起碾成粉末。”
    “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