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純種北地戰馬比金子還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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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古塔的春天,是在鐵與火的鏗鏘聲裏撞進來的。
    這座被無數人視為苦寒絕地的流放之城,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凍土上拔節生長。
    它的骨架,是沈桃桃親自勾畫的藍圖,方方正正,如同最堅固的棋盤。
    中央一條筆直寬闊的“朱雀大道”,用新燒出的青磚鋪就,兩側預留了深深的排水溝渠,如同城市堅韌的脈絡。
    大道兩側,延伸出無數縱橫交錯的街巷,將整個軍城切割成整齊的坊區。
    坊區中心,預留了水井,暖棚,磨坊,學堂,醫館,繡館,居民樓……的位置。
    城牆高聳,用巨大的條石和青磚壘砌,四個角樓遙遙相望,如同沉默的巨人,俯瞰著這片新生的土地。
    護城河環繞,引的是河灣活水,雖然尚未完全挖通,但溝壑的輪廓已清晰可見,好似給這座鋼鐵之城係上了一條銀色的腰帶。
    整個布局開闊方正,帶著一種很實用的秩序感。
    城的東側,緊鄰著河灣窪地,另一場同樣浩大的戰役,正進行得如火如荼。
    十萬畝荒原。正被無數雙手一寸寸喚醒。
    第一批五千畝凍土早已被征服,黝黑的泥土在陽光下翻湧著,一道道筆直的溝壟,整齊地排列在荒原上。
    壟背上一顆顆帶著飽滿芽眼的土豆塊,被小心翼翼地埋入溫潤的土壤中,覆上薄土,隻等破土而出。
    後麵是更加遼闊的戰場,五千畝,一萬畝,凍土被鑿開,犁鏵深深切入,翻起沉睡千年的黑油沙。
    鋤頭揮舞著勾勒出新的溝壟,如同在大地上書寫著希望的篇章。
    放眼望去整個荒原,到處都是忙碌的人。
    無論是流放犯裏的老弱婦孺,還是謝家軍的精銳士兵,此刻臉上都糊著泥巴和汗水,手上全是磨出的血泡和老繭。
    但卻沒有一個人停下,也沒有一個人喊累。
    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腥氣,汗水的鹹味,還有一股越來越濃鬱的食物香氣。
    地頭上十個石塊壘砌的灶台一字排開,灶膛裏粗大的鬆木柴火熊熊燃燒,發出劈啪的爆響。舔舐著灶台上黑沉沉的鐵鍋。
    何氏腰係粗布圍裙,手持一把大鐵勺,在各個灶台間穿梭著。她身後十幾個婦人手腳麻利地切酸菜,剁豬肉,洗粉條。
    “火旺點,再旺點,”何氏的大嗓門音穿透喧囂,“把五花肉下鍋煸出油,酸菜下鍋炒出香,加水沒過肉,粉條撒裏,調料我來放。”
    “齊活兒蓋蓋,燜!”
    隨著她一道道指令,帶著酸香和肉香的蒸汽,也從鍋蓋縫隙裏彌漫開來,勾得人口水直流。
    不到半個時辰。
    “殺豬菜,出鍋嘍……”何氏掀開一口鍋蓋,滾燙的蒸汽衝天而起,露出鍋裏油汪汪的一大鍋殺豬菜。
    濃鬱的香氣撞進每個人的鼻腔,瞬間引爆了荒原上所有人的味蕾。
    “開飯啦!”
    “殺豬菜,今天管夠!”
    吆喝聲響起,如同衝鋒的號角。
    早已饑腸轆轆的人們,潮水般湧向灶台排起長隊。
    粗瓷大碗,木盆,甚至頭盔,隻要能盛東西的家夥什,都伸了出來。眼巴巴地等著那散發著致命誘惑的殺豬菜。
    而在軍城的另一麵,靠近新築城牆的地界,同樣立著十個大灶台,燃燒著熊熊烈火,架著十口大鐵鍋。
    王玉蘭此刻也化身成了灶台上的女將軍,她指揮著幾個婦人,將剛撈上來的活蹦亂跳的大魚,收拾幹淨剁成大塊。
    油熱後,蔥薑蒜爆香,魚塊下鍋煎至兩麵金黃,添水沒過魚,大塊豆腐下鍋,調味隻用了簡單的鹽和辣椒。
    那霸道的辣椒香氣,好似另一條更加狂野的香氣巨龍,騰空而起與東頭的殺豬菜香氣,在荒原上空交織纏繞。
    最終匯成一股足以讓神仙都流口水的人間至味。
    “鐵鍋燉魚,出鍋嘍……”王玉蘭掀開鍋蓋,鮮香撲麵而來,鍋裏湯汁濃白,豆腐顫巍巍。
    紅亮的辣椒油點綴其間,看得人食指大動。
    整個荒原,徹底成了香氣的海洋。
    人們端著碗,臉上洋溢著最樸實的笑容,嘴裏塞滿了滾燙的食物,吃得滿頭大汗。
    仿佛所有的疲憊,都在這一碗碗熱騰騰的食物中煙消雲散。
    “周教頭,您這鐵鍋打得真好。”一個士兵端著一碗殺豬菜。吃得滿嘴流油,衝著正在不遠處檢查農具的周瑩豎起大拇指,“燉出來的菜就是香。”
    周瑩停下手中的活計,抹了把臉上的汗和灰,露出驕傲的笑容。“那是,咱這鍋用的是上好的精鐵,千錘百煉,淬火到位。燉肉不糊,燉魚不腥,保你用百年不壞。”
    “可不唄,周瑩姐打的鐵鍋,能當傳家寶。”周瑩身後,阿鸝正牽著小七月的手,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熱水,遞給宋父,“宋大爺,喝口水歇歇。”
    小七月也跟著遞上去一碗飯:“爹爹吃飽飯有力氣。”
    宋父接過水和飯,看著眼前的兩個小姑娘,臉上綻開一個慈祥的笑容,連聲道:“好!好!謝謝小阿鸝,謝謝小七月。”
    “報!”
    一聲急促的呼喊,如同利箭,猛地撕裂了這喧鬧而溫暖的氛圍。
    一名傳令兵氣喘籲籲,風一般衝過荒原,直奔軍城中心。
    “謝將軍,不好了!”傳令兵衝進去,單膝跪地,聲音無比焦急,“驛站……驛站馬廄,那匹懷了崽的馬難產了,快……快不行了。”
    “什麽?!”謝雲景從軍城的沙盤前抬起頭,深邃的眸子裏掠過一絲驚怒,“怎麽回事?”
    驛站裏的馬匹,是謝家軍僅存的幾匹純種北地戰馬。
    通體烏黑,四蹄踏雪。更重要的是,它腹中懷的是另一匹同樣珍貴的純種馬駒。
    是謝家軍未來騎兵的希望,在這苦寒之地,是比金子還珍貴的戰略資源。
    “劉七呢?他不是一直守著嗎?”謝雲景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怒意。
    “劉……劉七哥……急得直哭,他……他隻會喂馬養馬,這……這接生……他……他不懂啊!”傳令兵的聲音帶著哭腔,“那馬躺在地上,直喘粗氣,眼瞅著……就……就不行了。小馬駒還沒出來,怕是……怕是……”
    “走!”謝雲景臉色鐵青,猛地一揮手,大步流星衝向馬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