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毀壞先皇後陵寢曝屍亂葬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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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雲景下令全軍休整三日,同時派兵接管關防,安撫降卒,清點繳獲額糧草軍械。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為下一步直指京城的進軍積蓄著力量。
沈桃桃亦在協助整編後續輔兵,清點藥草儲備,眉宇間雖帶著疲憊卻也有光。
然而,在一個天氣陰沉的午後,隻見一匹駿馬,如同癲狂的箭矢,衝破層層哨卡,不顧一切地直撞向中軍大帳。
馬上的騎士幾乎與馬鞍融為一體,渾身浴血,黑色的夜行衣被利刃劃得襤褸不堪,背後的箭囊空空如也,唯有一隻手,如同死死攥著一枚被血汙浸透的銅管。
在距離大帳尚有十步之遙時,馬匹終於力竭,前蹄一軟,轟然倒地。
那騎士也被巨大的慣性甩出,在地上翻滾數圈,卻仍憑著驚人的意誌,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爬起,踉蹌撲到帳前,嘶聲裂肺地呐喊,“急……急報!京城……京城……劇變!求見……將軍!快……”
守衛的謝一臉色驟變,他一眼認出這是沈桃桃麾下最精銳的“暗影衛”信使,此等模樣,必是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才突圍而出。
他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與同伴上前,小心翼翼地將那幾乎隻剩一口氣的信使架起,快速送入帳中。
帳內,謝雲景正與沈桃桃,徐相還有宋清遠等人站在巨大的沙盤前,商議著繞過前方幾處關隘的路線。
聽到帳外騷動和那聲淒厲的呐喊,所有人心中都猛地一沉。
當看到血人般的信使被扶進來時,沈桃桃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徐相手中的茶盞“啪”地一聲落在毯上。
那信使看到謝雲景,渙散的眼神凝聚起最後一點光,掙紮著跪倒,將那隻染血的銅管高高舉起,“將軍……沈姑娘……京城……劇變!”話音未落,人已徹底昏死過去,隻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快!抬下去,找軍醫,不惜一切代價救活他。”謝雲景聲急促。
親兵立刻將人抬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枚銅管上。謝一檢查了銅管的密封和暗記,確認無誤後,雙手呈給謝雲景。
謝雲景擰開密封的蠟丸,取出裏麵一卷薄如蟬翼的密信。
信紙上的字跡潦草狂亂,墨跡深淺不一,甚至沾染著點點暗紅,顯然書寫者是在極度危險,甚至受傷的情況下奮筆疾書。
他的目光一行行掃過那些觸目驚心的文字,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變得鐵青。握著信紙的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
一股冰冷刺骨的殺意,混合著悲慟,從他周身彌漫開來,瞬間讓偌大的軍帳溫度驟降,連跳躍的燭火都仿佛凝滯了。
沈桃桃就站在他身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體瞬間的僵硬。她的心一下子揪緊了,輕聲喚道:“雲景?到底……怎麽了?”
謝雲景沒有回答,他甚至無法立刻開口。
他隻是緩緩地將那張輕飄飄的信紙遞向她,嘴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下頜骨繃緊,仿佛在承受著千鈞重壓。
沈桃桃接過信紙,徐相也急忙湊近。當
那些字句映入眼簾時,沈桃桃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天靈蓋,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冰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跳動。
‘確認:雲貴妃因幼子慘死,悲憤成狂,屢次於宮宴朝堂之上,當麵斥罵三皇子弑親暴虐,禽獸不如,觸其逆鱗。三皇子震怒,已將其與僅存一息之老皇帝一同囚禁於冷宮,斷其對外聯絡,對外宣稱靜養。然,貴妃受刺激過度,神智已徹底失常,狀若瘋癲,將喪子之痛盡數發泄於無力反抗之老皇帝身上,日夜咒罵捶打……陛下本就油盡燈枯,經此非人折磨,情況急劇惡化,嘔血不止,恐……就在旦夕之間。’
‘另,三皇子得知將軍攻破潼關,雷霆震怒,於朝堂之上摔碎玉璽一角。為泄憤兼震懾朝野,已……已派其心腹緹騎,持密令,毀壞先皇後陵寢,撬棺……曝屍於荒野亂葬崗,言稱……言稱“逆臣賊子之母,穢亂宮闈,不配享皇家香火,當棄於野,與豺狼為伍”……’
“畜生!”
沈桃桃尚未完全消化這字字誅心的消息,身旁的徐相已發出撕心裂肺的悲鳴。
這位曆經三朝,見慣風浪的老臣,此刻渾身劇烈顫抖,老淚縱橫,猛地一拳砸在堅硬的沙盤邊緣,手背瞬間皮開肉綻。
他仰天嘶吼,聲音充滿了無盡的悲憤:“弑君殺弟,囚母虐父,毀陵曝屍。此等行徑,曠古未聞,人神共棄,天地不容,三皇子……他已非人,是厲鬼啊!”
沈桃桃也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她下意識地伸手扶住沙盤邊緣,指尖冰涼。
她猛地轉頭看向謝雲景。
隻見謝雲景緩緩抬起頭。那一刻,沈桃桃的心狠狠一痛。他平日裏那雙冷靜睿智的眸子,此刻已是一片駭人的赤紅,裏麵翻湧的不再是運籌帷幄的沉穩,而是刻骨的悲痛。
他額角的青筋暴起,牙關緊咬,發出“咯咯”的輕響,仿佛正承受著世間最極致的屈辱。
那個在他模糊卻溫暖的童年記憶裏,總是帶著溫柔淺笑,會輕輕哼著歌謠哄他入睡的母親……她已長眠地下,安息多年,為何還要遭受如此羞辱!被掘墳開棺,曝屍荒野,受豺狼踐踏!
“噗!”
急怒攻心,氣血逆流,一口殷紅的鮮血猛地從謝雲景口中噴出,淒厲地濺落在沙盤上那代表京城的模型之上。
“雲景!”
“將軍!”
沈桃桃和宋清遠同時驚呼,搶步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他劇烈搖晃的身軀。
沈桃桃緊緊握住他顫抖不止的手,感受到那幾乎要將他撕裂的巨大悲慟,她的眼淚瞬間湧了上來,心如同被無數細針反複穿刺,痛得無法呼吸。
謝雲景猛地揮開他們的手,用袖子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跡,那動作帶著一種決絕的狠厲。
他站直了身體,盡管臉色蒼白如紙,但那雙赤紅的眼睛裏,燃燒的火焰卻更加瘋狂。
他一步一步,沉重得如同腳下拖著千斤鐐銬,走向大帳門口,猛地一把掀開了厚重的帳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