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用敵人鮮血洗刷恥辱的複仇遠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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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帳外,夕陽如血,將整個天地都染上了一層悲壯而淒厲的色彩。
    許多將士都注意到了中軍大帳的異常動靜和那聲悲吼,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計,不安地望了過來。
    謝雲景的目光緩緩掃過下麵一張張熟悉的臉龐,那些臉上還帶著勝利的喜悅和對他的全然信任。
    他運起內力,聲音不再清越,而是如同受傷的雄獅發出的最後咆哮,“將士們!”
    所有人為之一震,瞬間屏住了呼吸,營地鴉雀無聲。
    “剛接京城密報,”謝雲景的聲音帶著血淚,“那竊據京城的逆賊,他……他因我軍攻破潼關,惱羞成怒,竟……竟派兵毀我生母,先皇後陵寢。撬棺……曝屍荒野,辱我母後在天之靈。”
    這消息,在所有將士頭頂炸開。
    所有人都驚呆了,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掘人祖墳,曝屍荒野,這是何等喪盡天良的暴行?
    “此仇,”謝雲景雙目赤紅,淚光在眼眶中閃爍,帶著血誓般的決絕,“不共戴天!我謝雲景在此,對天立誓。不殺此獠,不踏平京城,不迎回母後遺骨,妥善安葬,我謝雲景誓不為人!天地共鑒!”
    “傳令全軍!”他猛地轉身,對緊隨而出,同樣淚流滿麵的沈桃桃和宋清遠吼道,“即刻起,全軍縞素!為先皇後戴孝,祭奠母後在天之靈。”
    命令如同疾風般傳遍全軍。
    白色的麻布,素綾被緊急從輜重中取出,迅速分發下去。
    很快,原本旌旗招展、色彩鮮明的軍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一片肅穆的白色海洋。
    每一位將士的臂膀上都纏上了厚厚的白布,每一頂營帳上都掛起了長長的素幡,連戰馬的鞍韉上都係上了白色的布條。
    沒有喧嘩,沒有哭泣,隻有一種隨時會引爆天地的悲憤之氣在空氣中彌漫,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謝雲景親自率領全軍將領,在營地中央的空地上,用白布和鬆枝搭建起一個簡易卻莊嚴肅穆的靈堂,設立先皇後牌位。
    他脫下耀眼的銀甲,換上了粗糙的麻布孝服,跪在靈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頭,額角觸及冰冷的地麵,發出沉悶的響聲。
    身後,數萬將士齊刷刷跪倒一片,白色的浪潮無聲湧動,隻有秋風掠過素幡發出的嗚咽之聲。
    沈桃桃也換上了一身素白衣裙,默默跪在謝雲景身側。
    她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陪著他,用自己的存在告訴他,她一直都在。
    她看著他那仿佛一觸即碎的側臉輪廓和那微微顫抖的肩膀,心中充滿了無盡的疼惜。
    她知道,此刻任何言語的安慰都是蒼白無力的,唯有並肩作戰,血債血償,才能平息這滔天之恨。
    徐階老淚縱橫,用顫抖的聲音,泣血宣讀祭文,字字血淚,控訴著三皇子的滔天罪行,告慰著先皇後的在天之靈。
    祭文完畢,謝雲景猛地站起身,轉向全軍。
    他臉上的悲傷已被一種玉石俱焚的殺意所取代,“全軍聽令!休整取消,檢查軍械!”
    “明日拂曉,拔營出征!”
    “目標,京城!”
    “用逆賊的血,祭奠母後!用勝利,告慰亡靈!”
    “報仇雪恨!誓殺國賊!”
    “報仇雪恨!誓殺國賊!”
    數萬將士積壓的悲憤終於找到了出口,化作震耳欲聾的怒吼。
    大軍未動,複仇的火焰已燃遍全軍每一個角落。
    南下之路,不再僅僅是為了清君側,更是一場必須用敵人鮮血洗刷恥辱的複仇遠征。
    大軍承載著無盡,繼續向南推進。很快便到達了鬆濤江。
    鬆濤江,並非大晉最寬闊的江河,卻是南下通往京畿腹地的必經之路。
    江麵水流湍急,暗礁叢生,兩岸地勢險要,尤其是北岸,多為陡峭崖壁,易守難攻。
    此刻,對岸已是旌旗密布,營壘連綿,刀槍的寒光在日光下連成一片刺眼的金屬森林。
    斥候回報,三皇子在得知潼關失守,謝雲景全軍戴孝誓師的消息後,驚怒交加,已急調其最為信賴的心腹大將,京營都督趙乾,率十萬京營精銳,日夜兼程,搶先一步抵達鬆濤江南岸,憑借天險,構築起一道堅實的防線。
    趙乾此人,雖不及老將謀深,卻勝在年輕氣盛,對三皇子忠心不二,且治軍嚴苛,麾下十萬京營乃是拱衛京師的最後屏障,裝備精良,絕非地方守軍可比。
    北境大軍在江北岸紮下連綿營寨,與南岸敵軍隔江對峙。
    江風獵獵,吹動著素白的旌旗和將士臂膀上的麻布,更添幾分肅殺與悲壯。
    中軍大帳內,氣氛凝重。
    巨大的沙盤上,鬆濤江蜿蜒如帶,南岸幾個主要的渡口都被插上了代表敵軍的黑色小旗,密密麻麻,尤其是中段更是重兵雲集,防禦工事層層疊疊。
    “主子,趙乾擺出的是一字長蛇陣,依托江險,重點防守幾個渡口。”張尋指著沙盤,眉頭緊鎖,“我軍若強行渡江,必遭半渡而擊,損失難以估量。即便僥幸登岸,也要麵對以逸待勞的十萬精銳,勝負難料。”
    謝雲景身披麻衣,外罩輕甲,站在沙盤前,久久凝視著南岸的布防。他臉上的悲慟已深深埋入眼底,取而代之的是作為三軍統帥的絕對冷靜。連日急行軍加上悲憤交加,讓他下頜線條更加硬朗,但眼神中的火焰卻燃燒得更加熾烈。
    “強攻確非上策。”謝雲景沉聲道,“趙龜縮不出,倚仗天險糧足,意在拖延,消磨我軍銳氣。我軍千裏奔襲,糧草轉運不易,若久攻不下,士氣受挫,後果不堪設想。”他頓了頓,看向一旁須發皆白卻眼神清亮的徐相,“徐相,您如何看待?”
    徐階輕撫長須,目光在沙盤上巡弋,最終落在了南岸後方一個不起眼的地名上,烏巢。
    那裏並非軍事要衝,而是方圓數百裏內最大的一處天然窪地,河道在此拐彎,形成了一片相對平緩的灘塗和茂密的蘆葦蕩。
    “將軍,諸位,”徐階緩緩開口,聲音帶著老謀深算的沉穩,“老夫觀敵軍陣勢,其利在江險,其根在糧足。十萬大軍,人吃馬嚼,每日消耗巨大。其糧草輜重,必囤於後方安全之處。據老臣所知,這烏巢看似偏僻,實則水陸交通便利,且蘆葦茂密,易於隱蔽,正是囤積糧草的絕佳之地。”
    帳內眾人眼睛一亮。
    沈桃桃立刻領悟:“徐相的意思是……斷其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