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二位不似尋常的商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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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桃桃搖搖頭,仰頭看他,眼中滿是擔憂:“那邊……真的沒問題嗎?你死了,朝局會不會大亂?”
    謝雲景吻了吻她的額頭,語氣沉穩而自信:“放心,一切盡在掌握。魚兒,該上鉤了。”
    正如謝雲景所料,他駕崩的消息一出。潛伏在暗處的魑魅魍魎,以為時機已到,紛紛按捺不住,跳了出來。
    有幾個親王勾結邊將意圖起事,還有幾位自持功高的老臣蠢蠢欲動,想在新君人選上攫取最大利益。
    然而,他們所有的陰謀詭計,都在謝雲景早已布下的天羅地網麵前,顯得可笑而徒勞。
    張尋帶人按照既定計劃,不動聲色地收縮著包圍圈。玄甲鐵騎如同暗夜中的利刃,以雷霆之勢,將叛亂的火苗迅速撲滅。
    證據確鑿,鐵案如山,所有參與作亂者,被連根拔起,肅清得幹幹淨淨。
    經此一役,朝野上下為之震動,再無人敢生異心。謝雲景雖死,餘威猶在,而他留下的忠臣能將,確保了江山社稷的平穩過渡。
    大局已定,到了該徹底了結的時候了。
    謝雲景帶著沈桃桃,沒有驚動任何人,而是住進了一處隱秘的宅邸。
    他召來了最核心的幾位心腹:徐相,張尋和宋清遠。
    密室中,燭火搖曳。
    謝雲景看著眼前幾位肱骨之臣,神色平靜:“徐相,張尋,宋清遠,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
    “為王爺分憂,臣等萬死不辭。”三人躬身行禮。
    謝雲景抬手虛扶,沉聲道:“逆黨已清,朝綱已正,天下漸安。本王……是時候功成身退了。”
    此言一出,徐相和張尋雖早有預料,仍麵露不舍與複雜。宋清遠則微微垂首,想一會找時間問問沈桃桃小七月怎麽樣,在軍城還好麽?
    謝雲景繼續道:“國不可一日無君。本王已死,需有新君承繼大統,以安天下之心。”
    他的目光落在張尋身上,“宋清遠,你性情沉穩,仁厚聰慧,這些時日代理朝政,亦有章法。本王與徐相,張將軍議定,即日便由你,繼承大統,登基為帝。”
    宋清遠猛地抬頭,眼中閃過震驚。他撩袍跪地,聲音哽咽:“王爺!臣……臣年輕識淺,恐難當此重任,江山社稷,還需王爺……”
    “起來。”謝雲景打斷他,“本王意已決。這江山,交給你,我放心。徐相為國之柱石,張尋掌軍事大權,他們會全力輔佐於你。此外,本王亦會留下暗衛及部分聯絡渠道,若遇生死存亡之大事,可循此求援。望你勤政愛民,做個明君,莫要辜負本王,莫要辜負這天下百姓。”
    宋清遠重重叩首,淚灑衣襟:“臣……宋清遠,定不負王爺重托,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徐階和張尋亦跪地宣誓效忠新君。
    安排妥帖,謝雲景心中最後一塊大石落地。
    他秘密留下了數道製約平衡的後手,確保權力平穩過渡,江山永固,這才真正放下了擔子。
    一個月後,宋清遠在百官的擁戴下,順利登基,改元“永安”,大赦天下。
    新君勤勉,老臣輔佐,朝局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之氣。
    而攝政王謝雲景的傳奇,則隨著他的英年早逝,逐漸成為一段被史書工筆記載的往事。
    永安元年,春。
    京城郊外,一輛看似普通的馬車,悄然駛離了這座權力中心。
    車內,謝雲景換上了一身尋常的錦袍,斂去了所有鋒芒,如同一位富家公子。
    沈桃桃亦作婦人打扮,依偎在他身側。
    兩人相視一笑,眼中隻有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想去哪裏?”謝雲景握著她的手,輕聲問。
    沈桃桃看著窗外漸行漸遠的城牆,嘴角揚起自由的笑意:“先去江南看煙雨,再去西域賞大漠,然後……回北境。我們的家在那裏。”
    “好。”謝雲景低笑,將她攬入懷中,“都聽你的。從此,天高海闊,你我同行。”
    煙雨朦朧中,二人乘一葉扁舟,沿著蜿蜒水道,緩緩駛入繁華富庶的江南水鄉。
    舟行至一處開闊河麵,但見畫舫如織,燈火通明,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
    他們的船小巧,混在諸多裝飾華麗的遊船中並不起眼。
    船家備了幾樣精致的江南小菜,一壺溫熱的黃酒,二人對坐小酌,聽著不遠處一艘大畫舫上傳來婉轉清麗的歌聲。
    那歌聲如泣如訴,纏綿悱惻,是江南特有的吳儂軟語,唱的是才子佳人的相思情長。
    沈桃桃聽得入神,忍不住跟著輕輕哼唱起調子。
    謝雲景看著她微醺的側臉,在粼粼波光和朦朧燈影下顯得格外柔和動人,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北境她也曾為他唱過歌……
    那時她哼唱的是一首豪邁的調子,隻是……嗯,調子跑得有點遠,詞也記不全,堪稱“魔音入耳”,當時大家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想到此處,謝雲景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帶著幾分促狹道:“桃桃,許久未聽你唱歌了。不如……也唱一曲來聽聽?”
    沈桃桃正被黃酒和這江南暖風熏得有些飄飄然,聞言杏眼一瞪,帶著幾分嬌憨的挑釁:“怎麽?嫌江南的曲子太軟,想聽點有勁道的?”
    她放下酒杯,清了清嗓子,也不顧場合,扯開嗓子就嚎起了記憶中的歌曲。
    她聲音清亮,但調子實在……與這婉約的江南水鄉格格不入。
    一嗓子出去,周圍幾艘原本絲竹聲聲的畫舫,瞬間靜了一靜。
    緊接著,鄰近一艘船上傳來小心翼翼的詢問聲:“隔壁船上的貴客……可是遇到了什麽難處?是否需要幫忙?”言下之意,這歌聲實在……有點擾民了。
    謝雲景忍俊不禁,連忙起身掀開船簾,對外麵拱了拱手,揚聲道:“內子酒後興致高昂,驚擾各位了,實在抱歉。”他容貌俊美,氣度不凡,雖穿著尋常錦袍,也難掩通身的貴氣。
    這一露麵,倒引得旁邊那艘最精致的畫舫上,一位抱著琵琶的歌姬注意到了他。
    那歌姬約莫二十出頭,容貌清麗,氣質溫婉,並無尋常風塵女子的媚態。
    她見謝雲景儀態非凡,身旁的女子雖行為豪放卻也靈秀可愛,便隔著水麵,遙遙一福,聲音清脆:“這位公子,夫人,若是不棄,可願移步小舫一敘?船上有新沏的龍井,可解酒意,也有清靜雅間。”
    若是往常,謝雲景定然婉拒。
    但此刻,他低頭看著懷裏好奇地望著那花船的沈桃桃,心下一軟。又見那歌姬眼神清明,舉止有度,不似輕浮之人,便點了點頭:“內子好奇,那便叨擾了。”
    他攬著沈桃桃,足尖輕輕一點,便輕盈地掠上了那艘畫舫。
    歌姬引他們進入一間布置雅致的艙室,焚著淡淡的檀香,果然清靜。
    侍女奉上香茗。歌姬微微一笑,目光在謝雲景和沈桃桃身上流轉一圈,語氣平和:“兩位貴人,不似尋常江南商賈。”
    沈桃桃此時酒醒了幾分,聞言好奇:“哦?姑娘好眼力,那你看我們像什麽人?”
    歌姬掩唇輕笑,眼中帶著幾分洞察:“妾身在這河上迎來送往,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二位氣度,一位龍章鳳姿,不怒自威,一位靈秀通透,眉宇間自有天地。倒不似凡塵俗客,更像是……偶入人間的仙侶。”
    “仙侶?”沈桃桃被這比喻逗得哈哈大笑,覺得這歌姬甚是有趣。她見對方談吐不俗,環境也清雅,便生了些好感,借著酒意豪爽道:“姑娘在這船上辛苦,若有意,我們可以為你贖身,尋個安穩去處。”
    歌姬聞言,卻是坦然搖頭,眼中閃過一絲自豪:“夫人誤會了。這艘畫舫,是妾身自己的產業。”
    這下連謝雲景都微微挑眉,露出些許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