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天下第一行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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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止是那一眾旁觀的士人,在那上湧的醉意中,羊耽也似是看見了那一位淩波微步,羅襪生塵的神女。
    每落筆一處,那羊耽心中神女的形象也不自覺地隨之清晰了許多。
    “……攬騑轡以抗策,悵盤桓而不能去。”
    當羊耽最後一筆頓住,這方才在那種飄然而不知天地的狀態中慢慢回過神來。
    這一篇《洛神賦》,原該是三十餘年後的曹植所作,羊耽對其中的部分內容進行了修改以契合現狀。
    這一篇《洛神賦》也是羊耽再三考量後,準備用來奠定自己的名聲基調。
    羊耽長吐了一口氣,目光一掃,看著這篇一氣嗬成的行書,心中甚是滿意。
    不僅是《洛神賦》本身的藝術成分,而是羊耽在適才的狀態中,感覺書法水平都明顯拔高了一籌不止。
    若是讓現在的羊耽重新書寫,都未必能再寫出等同水平的書法。
    以羊耽之觀,那一刻已是真正觸碰到了王羲之書寫“蘭亭集序”之時的書法境界。
    就當世而言,羊耽可以很負責任地說:這便是毋庸置疑的天下第一行書。
    即便此生羊耽今後再如何碌碌無為,隻需這一篇《洛神賦》的拓印沒有失傳,那麽羊耽死後或許能博得個如王羲之那般的“書聖”美譽。
    這“書聖”的含金量,在士林之中可比“棋聖”什麽的要強上不知多少。
    “美極了……”
    羊耽隨手將手中毛筆瀟灑地擲於溪水之中,喃喃地道了句。
    似是在點評書法,也似是在點評《洛神賦》的內容,更像是在回味適才那種感覺。
    然而,當羊耽回首一看,卻見身後三步開外,密密麻麻地圍著一圈又一圈的人,且這些人幾乎都在瞪大著眼睛地看著石碑上的《洛神賦》。
    被嚇了一跳的羊耽,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而羊耽這一舉動,也將那密密麻麻的士人們驚醒了過來,一時間,盛譽之聲有如浪潮般洶湧而至。
    “老朽本以為我這一手苦練四十載的書法已至登堂入室之境,今日方知真乃井底之蛙……”
    “全篇三十九個‘之’字,竟出現二十一種截然不同且又極具美感的寫法,恍若神女起舞,姿態各異,妙哉美哉。”
    “骨氣奇高,詞采華茂,情兼雅怨,體被文質,粲溢今古,卓爾不群,今觀此賦,餘賦怕是再無滋味。”
    “能見此賦落成,見這無雙無對的行書,老朽此生方是無憾……”
    ……
    一時間,一個個“老頭”一邊手舞足蹈似的讚歎,又一邊朝著羊耽與石碑擠過來。
    那近乎有些癲狂的模樣,卻是無人發笑,反倒是恨不得也擠到前麵,近距離細細地一點點觀摩。
    大漢終究是以“孝”治國的,尊老愛幼的傳統也是有的。
    一個個自恃身份的“老頭”,平日裏自然是會講規矩的,但此刻顯然他們也顧不上這些繁文縟節,爭先往著石碑擠過去。
    那些年輕的士人根本就擠不進去一點不說,甚至就連平日裏依仗家世無往不利的袁術,也被扯著領子就往外丟了出去。
    除了羊耽之外,一時間整個石碑都徹底是被“老頭”給包圍了,且不少老頭近乎是貼著石碑在研究觀摩上麵的書法。
    至於更外圍一點的年輕士人們,就是想看,那也隻能是努力墊著腳,或者是尋幾塊石頭踩著遠眺。
    然後,也有站著更遠一點的士人,那是連丁點縫隙都看不到了,急得是直跳腳。
    很快,便有能看到全篇內容的士人雙目微垂,搖著頭地吟誦起了《洛神賦》全篇。
    “中平四年,餘朝南陽,遊學洛川……”
    這一幕,看得羊耽的酒都險些醒了,且被這一群老頭給包圍了,那是出也出不去,擠又不敢擠。
    不是羊耽擔心大漢時期的老頭們不講道德,會玩什麽碰瓷之類的。
    而是羊耽看著一個個老頭喘著粗氣,臉色激動得漲紅的模樣,羊耽還真怕一個激動過頭,直接送走幾個人,那不就麻了嗎?
    不過,醉得有些發暈的羊耽倒是可以肯定一點……
    自己的計劃算是成功,甚至稱得上是成功得有點過頭了。
    《洛神賦》加上天下第一行書雙重疊加起來的殺傷力之大,對於當代士人而言無異於降維打擊。
    這些“老”粉的反應,足以佐證隻需些許時間的醞釀,天下將無人不識泰山羊叔稷之名。
    此時此刻,這一場酒宴上僅剩兩個焦點,一則是《洛神賦》石碑,一則是站在石碑前負手而立的羊耽。
    袁紹沒有刻意往前擠,急於一時的觀摩《洛神賦》石碑,而是目光火熱之極的盯著羊耽,甚至覺得喉嚨有些發幹。
    原本袁紹就頗為欣賞羊耽,否則不會折節下交,也不會主動出言招攬,還向羊耽許諾了謀主的位置。
    可此刻,袁紹的腦海裏不禁浮現出了郭圖的口癖……
    淺了!
    淺了!!!
    羊耽的價值,竟被我所看淺了。
    他有傾世之才,不僅是謀略文學兩開花,還有這一手天下第一行書。
    可以預料的是,羊耽將如朝陽一般不可阻擋地在士林中升起,成為無人不識的頂級名士。
    名士與名士之間的差距,往往也是比人與狗的差距都大。
    作為名士的名聲是傳於一郡,還是傳於一州,亦或是傳及大漢每個角落,這其中的差距可想而知。
    如郭圖這等不過是潁川名士,莫說到了其它州,就是去了本州其餘郡,也不一定有多大的影響力。
    在這個以察舉製選官的時代,名聲是極其重要的,甚至是能在很大程度上轉化為政治資本的。
    這《洛神賦》一出,或許隻需三五年的時間,那麽羊耽很可能就能成為名聲及十三州的頂級名士。
    這等大漢名士,就是當朝大將軍何進都得禮遇三分。
    若是能得羊耽的效忠,於袁紹而言,羊耽可就不僅僅是肱骨智囊,還是能披在外麵最華麗的衣裳,從士林中吸引來無數尊崇羊耽的人才來投。
    這一刻,袁紹後悔了……
    後悔昨晚態度沒有更強硬一點,甚至應該直接生米煮成熟飯的。
    羊叔稷就是說不行,那也應該當做是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