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亂世以何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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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曹操一邊相邀羊耽落座,一邊指著桌案上有些淩亂的瓜果酒水,故作歎息地解釋了一句。
    “適才操正因時局而憂慮,借酒消愁,卻是讓叔稷見笑了。”
    “孟德縱是心憂天下,也不可急於一時。”
    羊耽隨意地開口附和了幾句,待上前換了一批瓜果酒水的婢女退下後,這才臉色一肅,道。
    “耽此次深夜貿然到訪,除了是來向孟德辭別外,便是還有一事相求。”
    曹操聞言,隻覺得耳邊有一道驚雷閃過,手中酒器都險些拿不穩,連後半句都沒有聽清。
    叔稷要走了?
    足足一兩息過後,曹操這才急聲追問道。
    “叔稷這抵達譙縣不過兩日光景,可是操有什麽招待不周的地方?”
    “曹公與孟德待我自是極好,禮遇有加,耽心中尤是感激。”羊耽答道。
    曹操忍不住再問。“那可是有什麽奸人暗裏中傷我,以至於叔稷急於離我而去,不願在譙縣多留一些時日?”
    羊耽連忙解釋道。“我視孟德為英雄,又豈容他人中傷,也絕無這個原因。”
    “那叔稷欲匆匆離去,這是何故?”曹操問道。
    羊耽也料想到了曹操會如此追問,在前來拜訪的路上,便已經想好了該如何應對,開口道。
    “蓋因耽深知自己在譙縣一日,孟德怕也會留在家中一日,然否?”
    曹操解釋道。“有叔稷這等貴客到家中為客,自當好生相待,此乃禮節也。”
    “然,孟德可曾記得你我在月下對酌之言?”羊耽再問。
    “自不敢忘。”
    “亂世在即,孟德不思建功立業,報效國家,造福百姓,為何要為一賓客而長時間留在家中虛度光陰,如此豈是英雄之舉?”
    羊耽的語氣多了幾分恨鐵不成鋼,反過來斥責了曹操一通。
    “我與孟德相交,乃是深知孟德心懷大誌,誌在澄清寰宇……”
    說到這裏,羊耽忍不住起身,盯著麵前一身酒氣的曹操,卻是驟然將桌案上的酒水全都掃落在地,質問道。
    “如今,孟德卻是沉溺於酒水,隻知在幻夢中憂慮時局,莫非已經徹底忘了心中大誌?”
    屋內傳來的動靜,讓原本守在外麵的曹洪下意識闖了進來,看到那被掃在地上一片淩亂的瓜果酒水,又見羊耽似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正想要開口詢問。
    “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曹操卻是先一步朝著曹洪怒斥出聲。
    ?!
    曹洪。
    曹洪張了張嘴,眼見曹操似乎當真不是被羊耽威脅相逼的模樣,一時心中有些委屈之餘,默默地再退了出去,順便又給曹操與羊耽把門帶上。
    隨著房門再度關上。
    曹操的目光往地上一掃,又再度看向麵前的羊耽,頓生懊惱。
    並非是懊惱羊耽,而是懊惱自己實在是小視了羊耽。
    吾與叔稷之交,又何須行那等刻意籠絡之舉?
    吾一心想著讓叔稷歸心,引以為助力,共襄盛舉,早日澄清寰宇,卻不想這等做派屬實是搞錯了順序。
    叔稷之心,亦為澄清寰宇。
    如袁本初之流,縱使有意招攬羊耽,以叔稷誌向之高遠,又豈會接受?
    而我若證明自己便是這即將到來的亂世中必將澄清寰宇之英雄,叔稷又豈會不全力相助?
    思慮至此,曹操隻覺得念頭通達,手中酒器隨手往身旁一扔,起身朝著羊耽而拜,道。
    “叔稷教訓得極是,操確實不該在家中虛度光陰,沉溺酒水,應時刻關注時勢,尋求機會才是。”
    “孟德有此一念,當浮一大白。”
    羊耽笑著道了句,將手中還拿著的酒水一飲而盡,然後看著兩手空空的曹操,補充了一句。
    “不過孟德就莫要再喝了,醉酒誤事,醉酒誤事。”
    說罷,羊耽看著那灑落在地的瓜果,一時不免覺得浪費,又俯身一一給撿了起來。
    曹操見狀,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甚至跟著一起蹲了下來,合二人之力,不過是頃刻間就將瓜果又都撿回到桌案。
    隨著兩人再度落座對視了一眼,莫名的齊齊放聲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
    聽著屋內傳出的笑聲,守在門外的曹洪可謂是滿臉疑惑,覺得大兄與泰山公子之間的相處還真是夠怪的。
    在笑罷過後,羊耽方才接著說道。
    “因此,耽此番匆匆離去,既是另有要事,也是在催促孟德該早早行動,留給我等的時間不多了。”
    曹操一捋短髯,同樣也能感受到那種緊迫感。
    王芬之事,隻會是世家對朝廷進行試探的一個開始。
    兼之這幾年來各地爆發的叛亂起義也是越來越多,甚至西涼方向的羌亂也遲遲沒能平息。
    如此內憂外患之下,天子又是終日沉迷於酒池肉林,確實是亂世之象。
    “隻是不久前操方才辭了東郡太守一職,縱使有心返回官場,卻也還需一個合適的契機,不知叔稷可有一言教我?”
    “我且問孟德一個問題,孟德以為亂世之中,以何為重?”羊耽反問了一句。
    曹操起身,負手來回踱步思索了起來。
    名聲?
    錢糧?
    官位?
    最後,曹操想到了什麽,開口道。
    “兵權!”
    “然也。”
    羊耽也是點頭附和,道。
    “亂世首重兵權,即便孟德一時辭了東郡太守一職也是無妨,畢竟東郡距離洛陽不過八百裏,也無有什麽叛亂,養兵多有不便。”
    曹操心中一動,眯著眼,毫不避諱地問道。“那以叔稷之見,該當如何取得兵權?”
    這一問,讓羊耽為之沉默了一陣。
    換做是荀攸在此,即便智力遠在羊耽之上,也未必能絕對準確地摸清時代的脈絡。
    可來自於後世的視角,卻是讓此時的羊耽擁有無與倫比的大局觀。
    因此,這一題,羊耽還當真有答案。
    羊耽所猶豫的,卻是要不要為曹操解惑,給曹操指出一條明路來。
    而在片刻後,羊耽豎起著三根手指,道。
    “當今天下紛亂,以我之見有三個去處能讓孟德取得兵權,以應對亂世之象。”
    曹操連忙坐到了羊耽的身旁,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道。
    “願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