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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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能誤會了。”江茉慢條斯理將契書疊了起來,“我們確實在招工,不過名額不是說讓就能讓的,不合規矩。”
    楊翠芳往大堂其他方向看,“那管事可在?我可以爭取一下嗎?”
    “我這兒沒有管事,我就是老板。”江茉注視她,果不其然看到對方眼中的驚訝,輕輕一笑,“難道銀鈴沒跟你說,桃源居的江老板是女子嗎?”
    楊翠芳尷尬一笑,“可能是銀鈴妹妹忘記了吧。”
    “她還同你說了什麽?”江茉問。
    “也,也沒說什麽,就說找到一份好活兒計,自己去不了,和我從小一起長大,就把活兒讓給我了。”
    江茉點點頭,“那你回去吧,你不適合。”
    楊翠芳手心緊了緊,悄悄攥了起來。
    “你為何這樣說?還沒做過怎麽就不適合了?”
    江茉:“沒有眼緣。”
    楊翠芳:“……”
    她心裏憋了一口氣。
    心道一個小飯館找人,還要什麽眼緣?能做活兒不就好了嗎?
    銀鈴能來,她憑什麽就不能?
    她會的比銀鈴隻多不少。
    鳶尾小心翼翼瞧了江茉一眼,也沒敢吱聲問。
    楊翠芳冷靜了下,“你這樣做,很難讓我服氣。”
    鎮上城裏做活兒的大部分是男人,要麽是婦人,很少有姑娘家做活兒的,想找個月錢高的不容易。
    江茉卻覺奇怪。
    “我找人,看能不能做好活兒是一部分,更多的是看心情看眼緣,若沒有眼緣,你會的再多也與我無關。”
    楊翠芳聽了臉色很差,掛不住麵子,扭頭就走了。
    鳶尾這才納悶開口。
    “姑娘,咱們不是缺人手嗎,為何不留下她?”
    江茉勾著她的脖子,“你家姑娘剛剛不是說了嗎,沒有眼緣啊。”
    鳶尾睜大眼,“我還以為她有什麽姑娘不滿意的地方。”
    江茉唔了一聲,“沒眼緣,也算不滿意吧。”
    她收回手,忽然想到什麽,同鳶尾道:“對了,咱們柴房的柴不夠了,明兒個開門晚些,咱們去鎮子上收一些柴。”
    飯館兒用的柴不少,她都是每隔一段日子去鎮上收,畢竟有驢車方便,若等樵夫送來,價錢還要貴上一些。
    驢車閑著也是閑著,能節省一點是一點吧。
    翌日天不亮,江茉和鳶尾就趕著驢車出城,去了最近的鎮子。
    鎮子不如江州城繁華,民風淳樸,倒也有值得一看的風景,趕著時間早,還買到一小筐野橘子。
    她懶得多跑,直接在人最多的早市上停下,掛了個收柴的板子,等樵夫自動送上門。
    江州城中十五文一擔柴,鎮子上十文一擔,她就標了個十一文,基本有上門問的柴禾都落到她的車上。
    很快鎮上都知道有個城裏來的收柴的老板,比鎮上價錢貴了一文,一窩蜂地往這邊跑。
    驢車堆滿木柴,江茉就打發了剩餘的樵夫,準備撤了。
    有人來晚不甘心,“您下次來是什麽時候?”
    “當然是木柴用完的時候。”江茉莫名,怎麽會有人問這種問題。
    這不是很顯而易見的嗎。
    家中不缺木柴,誰會出來買?
    對方:“……”
    那人歎了口氣,正準備背著柴禾去以往要柴的那家子走,轉身撞見同村風塵仆仆背著柴禾趕過來的好兄弟。
    “鐵柱兄弟?你來晚了,這邊兒已經不收柴禾了。”
    趙鐵柱步子慢下來,越過他看見對麵滿滿當當的驢車和兩位背對他用麻繩綁柴禾的姑娘。
    其中一位十分標誌,似乎還遮著麵紗。
    這副打扮有些眼熟,讓他想到妹妹這兩日總在他耳朵旁邊念叨的江老板。
    銀鈴說江老板是她見過最好看最漂亮的女子,氣質好性格好,眉心有一點美人痣,雖然戴著麵紗,但一看就知道是美人兒。
    反正哪哪都好。
    左右是不死心,總想再去江州城問問,若不是他攔下來,定然偷偷就跑去了。
    趙鐵柱越看那身影越覺得像。
    沒理會麵前兄弟的勸說,繞開他來到驢車前。
    “江老板?”他小聲試探。
    江茉聽見有人喊自己,利落將手下麻繩打了個結,回過頭來。
    發現是個從未見過的男人,一身粗布短打,皮膚偏黑,扁擔上是滿滿的柴禾,一副樵夫打扮。
    趙鐵柱看清那一點紅痣,心中的猜測頓時肯定了。
    他想質問江茉為何要騙自家妹妹,對上那雙清澈疑惑的桃花眼,硬是梗在喉頭半個字吐不出來。
    自己這麽大一個男人,去質問個小姑娘,難免有欺負女子的嫌疑。
    要不算了吧。
    趙鐵柱正要扭頭離開。
    江茉卻喊住了他。
    “你認識我?”
    趙鐵柱停了兩秒,才應聲,“算是認識,方才還有些不確定。”
    旁邊的兄弟聽了可不得了了,一下調侃起來。
    “可以啊鐵柱,你從哪認識了這麽漂亮的姑娘,也不和兄弟們說?”
    不怎麽正經的調侃一下讓趙鐵柱臉色發紅起來。
    “你別胡說,我沒見過這位姑娘。”轉頭又同江茉道歉:“江老板,您別介意,我這兄弟不會說話。”
    江茉反應平平,沒多想其他。
    倒是趙鐵柱有股想解釋的欲望,“其實,我是聽我妹妹提起您的。”
    江茉:“?”
    她低頭想了一會兒,看到趙鐵柱臉上脖子上有幾個紅包,像被蜜蜂蟄的,恍然大悟。
    “你妹妹是銀鈴?”
    趙鐵柱連忙點頭。
    “是,那丫頭最近總在我耳邊念叨你。”
    江茉見他能跑能跳,還能擔柴,不像是生病的樣子。
    “聽說你生了重病,看起來眼下是好了?”
    趙鐵柱懵了下,“啊?”
    他什麽時候生病,他怎麽不知道?
    除了之前打野蜂蜜被蜜蜂咬了好幾口,現在身體哪哪都好。
    “昨兒個有人來飯館兒找活兒,說你生病了,銀鈴要留在家中照顧你,將做活兒的機會讓給了她。”
    趙鐵柱:“???”
    他脫口而出,“不可能,我身體好得很!誰說的?!”
    江茉看他如此反應,便知其中有問題。
    “誰說的也不重要了。”她對此並不感興趣,“我看銀鈴挺有眼緣的,如果她願意來桃源居做活兒,我隨時歡迎。”
    趙鐵柱聞言,欲言又止,想到那個上工契書,決定還是和她說道說道。
    “江老板,雖然說我們兄妹二人不識字,您也不能這麽欺負人。”
    江茉:“?”
    她緩緩扭頭,掀起眸子,“我欺負你們?”
    趙鐵柱抿唇,“您那契書上寫著,月錢一百文,是不是有點少了?我妹子每日要清晨往江州走,晚上還要獨自回來,畢竟是姑娘家,多少也不安全,要我說,寧願她在家繡幾個帕子。”
    江茉越聽越迷糊。
    “契書上寫的是一百文?”她扯了扯嘴角,“那你尋得這個讀書人,怕也是不識字的。”
    趙鐵柱:“此話怎講?”
    “我寫的就是半貫銀錢,你尋得這人,要麽就是不識字,要麽就是你們被人騙了。”
    江茉想到楊翠芳。
    眼下來看,被騙的可能性似乎更高。
    “不可能!”趙鐵柱脫口而出。
    都是同村的,裏正一向待人不錯,銀鈴和楊翠芳雖然關係不是那種特別親密的小姐妹,但也沒必要騙他們。
    “那契書呢?”江茉攤開手心。
    趙鐵柱僵住,“契書……沒聽說我們不去上工,契書還要歸還的道理?”
    “是還不出來了吧?”江茉手伸進懷裏,掏出一張折了兩次的契書,手指夾著遞過去,“諾,好好看看。”
    她今兒還是昨日那身衣裳,契書還在暗袋裏沒放下,這不巧了?
    趙鐵柱隱約有預感,粗糙的手接過那張契書。
    展開一看,字跡和先前那張一模一樣,右下角有個墨點,他記得清清楚楚。
    這就是同一張!
    鳶尾氣鼓鼓地開口,“我們姑娘看你妹妹大冬天坐在外麵賣蜂蜜,賣野菜那麽辛苦,都直接全買下了,還吩咐我給她送熱茶暖身體,她不識字,就跟她講飯館兒在招工,放眼江州城,半貫錢的月錢也算多的了,誰知你這個當哥哥的竟然如此猜測別人的好意!真是不識好人心!”
    趙鐵柱一下子臉上火辣辣的。
    鳶尾喋喋不休,“昨日有個女子帶著這張契書找我們,說你生了重病,銀鈴要留下照顧你,將做活兒的機會讓給她了,難怪我們姑娘看她沒有眼緣,原來這機會是偷來的!”
    她白了趙鐵柱一眼。
    識人不清,被算計了還怪她們姑娘,活該吃虧!
    “好了鳶尾,走了,飯館兒還要開門呢。”江茉懶洋洋道,“別為了沒必要的人生氣。”
    沒必要的趙鐵柱羞愧極了。
    他意識到鳶尾說的可能就是真的。
    但……都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姑娘,他也確實沒想到楊翠芳會做出這種事情啊。
    江茉靠在驢車上。
    鳶尾趕著晃晃悠悠的驢車走了。
    兩人半分眼神都沒給趙鐵柱。
    “什麽人嘛。”鳶尾嘟囔完,扭頭看了眼,見趙鐵柱已經不見影子,正想和江茉吐槽什麽。
    忽聽江茉道:“停車。”
    “嗯?”鳶尾下意識將韁繩拉住,“怎麽了姑娘?”
    “買點東西。”江茉盯著路邊的幾筐大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