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繡鞋,踩在了西門慶命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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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唐算是徹底栽了!
    鐵證如山,神仙來了也翻不了案了!
    不過他為何不好端端在梁山待著,卻出現在陽穀縣?
    “哎!”劉唐後背劇痛,一聲長歎,眼前不由浮現出下梁山前的一幕。
    那日梁山泊的聚義廳裏,酒肉香氣還未散盡,劉唐便急匆匆尋到晁蓋麵前。
    “哥哥,這趟差使非俺去不可!”劉唐拍著胸脯,銅鈴般的眼睛瞪得溜圓,伸出兩根手指:“一來,當初是俺給宋公明哥哥送信,才引出閻婆惜那檔子糟心事;二來,鄆城的路俺熟得很,閉著眼都能摸到宋家莊。”
    晁蓋撚著胡須沉吟。案幾上擺著個紅木匣子,裏頭整整齊齊碼著百兩蒜條金,每根都纏著紅綢——這是給宋江父親宋太公的壽禮。
    “路上小心。”晁蓋最終拍了拍劉唐的肩膀:“見了宋太公,就說……就說梁山上下都念著宋押司的好。”
    可誰能想到,宋家莊那扇黑漆大門始終緊閉。劉唐在門前從晌午站到日頭西斜,嗓子都喊啞了,隻換來管家隔著門縫一句:“太公說了,梁山的禮,不受!”
    回程路上,經過陽穀縣時,他那張鬼見愁的臉實在不敢住店,先悶下三斤燒刀子酒,又尋了一處青樓快活快活,醉醺醺出了城,酒勁上來,尋了處荊棘草叢倒頭就睡,睡醒了想出個恭,誰知,竟然有人拿著燒火棍捅他……
    真是倒黴他媽給倒黴開門——倒黴到家了!
    此刻縣衙前的劉唐,哪還有半分“赤發鬼”的威風?背上的血肉和衣裳黏在一處,稍微動彈就撕心裂肺地疼。
    他望著地上那灘混著血水的泥漿,突然想起離山時,阮小七往他懷裏塞的那葫蘆酒——早知如此,該多喝兩口的。
    呂軾將補丁官服大袖一甩,朗聲道:“諸位父老鄉親,我呂軾在陽穀就要任滿三年了。按照大宋法度,不久後我就要調離陽穀,但我深知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但凡我在一天,若有惡賊在我陽穀犯案,我定將其緝拿歸案,護我陽穀百姓一方平安。”
    眾百姓哄然稱是,人人都誇讚他是陽穀的父母官,日後定能平步青雲。
    說起來,呂軾的確升官近在眼前,他三年任期將滿,這一次又擒住梁山排名第五的大賊,那還不是大功一件?
    尤其劉唐還是黃泥崗搶劫當朝一品梁中書生辰綱的大賊之一,這事要是一層一層報上去,想來吏部定會給自己考評個優等,那頭上的帽子“調一調”簡直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
    呂軾心裏高興,一指劉唐對左右喝道:“將此賊用重枷大鏈,鎖在縣衙前石獅子上嚴加看管,任他雨打風吹,且待我上報東平府,待公文回轉再做處置。”
    呂軾沒有把劉唐關入大牢,而是將他當街鎖住示眾,為的就是當眾展示自己的功勞,這對自己的官聲助力極大。
    眾人心中明鏡似的,呂縣令等待上峰回文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劉唐這等梁山大賊必死無疑。
    衙役早就備好一副二十五斤的槐木大枷,兩人抬著“哢吧”一聲鎖住劉唐,又用三條大鐵索鎖在衙前石獅子上,眾百姓哄然叫好。
    呂軾看向西門慶,麵色和藹說道:“前些日子你打死大蟲,為我景陽岡開商路,除大害,今日又力擒此大賊,來啊,將賞銀取來。”
    衙役取來五百兩賞銀。
    西門慶謝過呂軾,接過賞銀後喚來幾名民壯,道:“你等與武植本是街坊,我想勞煩幾位做一件事。”
    眾民壯道:“大官人隻管吩咐。”
    西門慶將銀子交給領頭民壯,道:“武植一家被燒成白地,他自己昏迷不醒,兄弟武二郎又出了公差,隻能勞煩幾位街坊幫他重建木樓。”
    眾民壯滿口答應,卻不接銀子,道:“什麽木樓要五百兩銀子?”
    西門慶道:“今日擒賊,非我一人之功,諸位也出力不小,多出的銀子,幾位分上一百兩,剩下的蓋起木樓,再幫武植置辦好一應家具就是。”
    眾人頓時眉開眼笑接過銀子,又拍著胸脯說一定把這事兒辦得妥妥帖帖。
    眼見天色不早,眾百姓逐漸散去,西門慶也前往自家生藥鋪探望武植。
    一路上,滿城百姓誰見了西門慶都熱情的打著招呼,讚揚他為民除害,更有大姑娘見了他臉色微紅,半袖遮麵,扔過來一個荷包邁步就逃……
    不過數天時間,西門慶上岡打虎、接濟獵戶、擺全虎宴、賑濟災民、奮力救火、力擒劉唐……一樁樁一件件百姓都看在眼裏。
    現在滿陽穀縣,誰提起“西門大官人”,都得高高挑起一根大拇指,他算是在陽穀徹底“洗白”了人品。
    來到生藥鋪子裏,經過朝奉精心診治,武植身體並無大礙,不過是當時急火攻心暈過去罷了。
    不過西門慶卻為一件事犯了難,怎麽安置武植夫婦?
    武鬆不在家,他自然要照顧好武植夫婦。
    如今武植木樓一夜被燒,他本是外鄉人,在陽穀也沒有親友,西門慶自家府宅倒是不小,但把潘金蓮也接進去住下,那……他可不敢!
    鎖靈又在西門慶神識中打趣:“廢柴,你敢把潘金蓮接回家嗎?那可是手榴彈擦腚——危險得很呀!你要敢接她回家,我敢保證不出三天,武植腦袋上就有一片綠油油的大草原哦,嘻嘻。”
    西門慶考慮再三,到底沒膽子把武家夫婦接回府中。
    慫了就慫了,他忍,也認!
    末了,他想出了一個辦法,在獅子樓包下一個客房安置好武植夫婦,隻需等著紫石街建好木樓,兩人再搬回去就是了。
    武植躺在床上唉聲歎氣,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道:“大官人,我自來陽穀,一年多起早貪黑,攢下些家當,全……全都燒光了……。”
    西門慶道:“家當沒了可以再掙,人還在就好。再說,一棟舊木樓燒就燒了,再建一棟也無妨。”
    劉伯也在一旁告訴武植,西門慶已經請人幫他重建木樓。
    武植喜出望外,哆嗦著嘴唇千恩萬謝。他心裏雖難受,但也明白木樓裏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最值錢的寶貝“虎鞭酒”已經搶出來了。
    他聽生藥鋪裏的郎中說了,這東西隻要泡酒一個月,任誰喝了那都是猛虎附體,金槍不倒!
    一壇“虎鞭酒”,在武植眼裏可是無價之寶!
    西門慶道:“哥哥不要著急,過些日子二郎就回來了,那時候他就成了衙門裏的公人,你到明年家裏再添個大胖小子,那日子……嘖嘖!”
    武植抹一把眼淚,也覺得是如此,心情頓時舒暢起來。
    西門慶喚來獅子樓梁掌櫃,說武植食宿銀子隻管算在他賬上,日後找劉伯結賬就是。
    梁掌櫃一臉諂媚,滿口道:“這點小事值什麽?”
    武植在客房養傷,吩咐潘金蓮代為相送。
    潘金蓮低著頭,落後西門慶半步出門,一句話也不說,隻是低頭絞著帕子,那帕角上繡的並蒂蓮早被她揉成了殘荷。
    她眼裏小心看著西門慶的影子,鞋尖兒總在將要踩上他影子時倏地縮回,像怕燙著似的。
    “官人留步,前頭……前頭髒。”她忽指著青石板上一灘糕點渣,聲氣兒比那糕點還軟三分。
    西門慶回身時,她正巧抬頭——燈籠的微光,斜斜切過她鼻梁,將那臉龐映成一片粉紅色。
    她慌得垂下頸子,卻把一段白生生的後頸送到他眼底,甜膩膩地往人眼裏鑽。
    鎖靈在西門慶眼裏大笑:“廢柴,我聽過一句話,說‘一個女子的臉紅,勝過一大段對白,後來有了胭脂,便分不清真情還是假意’,哈哈,潘家娘子可沒有抹胭脂哦,你說,這代表什麽?”
    西門慶一個趔趄,沒敢說話,隻是趕緊收回目光。
    剛到獅子樓門口,潘金蓮就低語道:“大官人慢走,奴家先回去照顧大郎了。”
    說著她轉身就走,卻不防,西門慶也頓住腳步。
    她這一邁步,繡鞋正好踩在西門慶影子的“命門”上,嚇得她“呀~”了一聲,身子一斜就要摔倒。
    西門慶伸手扶住潘金蓮的臂膀,潘金蓮站穩後著福了一福轉身就走,轉身時裙擺掃過西門慶靴麵,輕得像隻偷腥的貓兒溜走前,不小心用尾巴撓了你一下。
    鎖靈在西門慶神識中大笑,道:“咋樣,心裏酥了吧?哈哈,要麽,咱們大膽些,反正武鬆又不在家,咱們給他哥哥戴上一頂綠帽子如何?哈哈!”
    西門慶冷哼一聲,道:“不成,我是有妻子的人,又不是禽獸。”
    想起現代的妻子銀荷,西門慶的眼光不覺看向夜空,他思念女兒,又何嚐不想念在ICU中日以照顧囡囡身體的妻子!
    回到西門府,已至子時。
    剛入寢室門,西門慶雙手又齊齊鑽心劇痛,手掌虎口處如同被燒紅的火棒炙烤一般,痛得他指節慘白,牙關咯咯作響……
    神識中,鎖靈一聲長歎:“龍鱗反噬,你隻能熬……對了,我必須提醒你,ICU裏實在是太燒錢了,你媳婦銀荷已經快撐不住了……!”
    “還能撐多久!”
    “不到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