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裏的狂熱氣氛，久久沒有平息。
    一群在末世裏被埋沒了數年的技術精英，此刻終於找到了可以傾注所有心血的目標。
    他們圍著那幾箱芯片和無人機散件，像是饑餓的狼群看到了最鮮美的獵物，眼中放著駭人的光。
    各種技術術語、代碼結構和算法模型在他們之間快速交換，爭論聲此起彼伏，卻又在一次次碰撞中迸發出新的火花。
    張遠和趙立被這股氣勢感染，也加入了討論，他們一個負責硬件統籌，一個負責軟件架構，很快就將整個項目組的工作梳理得井井有條。
    林墨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便轉身離開。
    這群技術人員已經進入了忘我的工作狀態，不需要他再多說什麽。
    蜂群無人機的硬件和軟件已經安排妥當，接下來，就是尋找能駕馭這群“蜂”的人。
    他回到小賣部，直接用內部通訊器聯係了夜鶯。
    不多時，夜鶯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
    “老板。”
    “巡邏隊的情況怎麽樣了？”林墨給她倒了杯水。
    “五十人全部到位，經過快速培訓，已經開始分班次在新城內巡邏，兩個老兵帶兩個新人。”夜鶯的匯報總是言簡意賅，“城內的口角和摩擦事件，減少了九成以上。”
    “幹得不錯。”林墨點了下頭，“現在有一個更重要的任務。”
    夜鶯放下水杯，身體微微前傾，專注地聽著。
    “科學院在研發一種新型的攻擊無人機，需要一支專門的操控隊伍。”
    林墨看著她，慢慢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也就是‘飛手小隊’。”
    “需要從衛隊挑選射擊成績最好的士兵嗎？”夜鶯問道。
    這是最符合常理的選擇，優秀的士兵通常意味著更強的紀律性和心理素質。
    “不。”
    林墨的回答很幹脆。
    “衛隊的戰士習慣了槍林彈雨，他們的肌肉記憶和戰鬥本能，都是為了在地麵戰場上活下去。”
    “讓他們坐在屏幕後麵，用手柄和按鍵去戰鬥，是一種浪費，甚至會成為一種束縛。”
    夜鶯沒有說話，她在快速消化林墨的這套理論。
    林墨看著夜鶯，繼續說道。
    “我需要的是一種全新的天賦。”
    “他們的大腦和雙手，天生就是為了操控屏幕和搖杆而存在的。”
    夜鶯的眉頭輕微動了一下，她沒有插話，等待著林墨的下文。
    “你去發布一個新的招募令。”
    “第一優先，是災變前玩過無人機的，不管是航拍還是競速，隻要是玩過無人機的都要。”
    “第二優先，是那些頂尖的遊戲玩家。”
    林墨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
    “特別是飛行模擬、即時戰略，或者那些需要極快反應和多線操作的遊戲。”
    “他們的手眼協調能力、空間感知能力，還有在虛擬世界裏千錘百煉出來的反應速度，才是飛手小隊最需要的。”
    夜鶯的腦子在飛速運轉，將林墨的這套理論拆解吸收。
    她很快就理解了林墨的意圖。
    衛隊的戰士是為地麵戰而生的，他們的本能是扣動扳機，是在槍林彈雨中尋找掩體。
    而林墨需要的，是一群能安然坐在後方，將意識延伸到百米高空，用冰冷的電子信號去收割生命的“幽靈”。
    這兩種人，是完全不同的物種。
    “我明白了。”夜鶯點頭，“篩選標準怎麽定，需要測試嗎？”
    “不需要體能測試。”林墨的回答再次出乎夜鶯的意料，“但要測試反應速度和多任務處理能力。”
    “找科學院要幾台電腦，讓他們做個簡易控製程序出來協助篩選。”
    “飛手的待遇等同於衛隊正式士兵。”
    夜鶯的身體頓了一下。
    士兵的待遇可不低，比巡邏隊都高得多。
    用這種待遇，去招募一群隻會玩遊戲的“宅男”？
    這個決定要是公布出去，絕對會引起軒然大波。
    “老板，這個待遇，會不會太高了？”夜鶯提醒了一句。
    “不高。”林墨搖頭，“他們未來要操控的，是新城最昂貴的武器，是衛隊戰士的眼睛和天空中的利劍。”
    “他們的每一次操作，都可能決定一場戰鬥的勝負，甚至決定幾十上百名戰士的生死。”
    “一個合格的飛手，可以拯救十幾甚至幾十個戰士的性命。”
    “這個價值，配得上這份待遇。”
    “我明白了。”夜鶯不再有任何疑問，轉身離去。
    不出半小時，中心廣場的公告欄前，再次人頭攢動。
    一張比治安巡邏隊招募令更古怪的告示，被貼在了最顯眼的位置。
    《飛手小隊招募令》
    一、招募人數：二十人。
    二、職責：操控新型無人機作戰單位，執行偵察、鎖定、輔助攻擊等任務。
    三、選拔標準：
    1. 有無人機操控經驗者優先。
    2. 精通各類電子遊戲，尤其飛行、即時戰略類遊戲者優先。
    3. 通過反應能力及協調能力測試。
    4. 無須體能考核。
    四、待遇：等同衛隊正式隊員。
    告示一貼出來，整個廣場先是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反複閱讀，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飛手小隊？這是什麽？”
    “你往下看！看那個選拔標準！玩遊戲？”
    一個剛從工地上下來的壯漢，指著告示上的字，聲音都變了調。
    “精通電子遊戲？我沒眼花吧？這也能當兵？”
    “待遇和衛隊一樣！我的天！吃住全包，每天還有肉！”
    短暫的寂靜之後，人群徹底炸開了鍋。
    “開什麽玩笑！我們每天累死累活，搬磚砌牆，掙的口糧也就能吃飽！他們玩玩遊戲，就能跟衛隊拿一樣的待遇？”
    一個手臂上肌肉虯結的男人滿臉不忿，聲音裏全是嫉妒。
    “就是啊！這不公平！”
    質疑和不滿的聲音此起彼伏。
    然而，在人群的另一邊，一些截然不同的反應正在發生。
    一個戴著黑框眼鏡，身材瘦削的青年，死死地盯著那張告示。
    他的身體因為激動而輕微顫抖。
    告示上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道光，照進了他灰暗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