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車內，空氣凝固。
    夜刃隊長的戰術平板上，五塊分屏畫麵拚湊出一幅地獄般的景象。
    那不是五萬，岩王的估算錯得離譜。
    黑色的屍潮無窮無盡，像粘稠的瀝青，將城市廢墟的每一寸地表塗滿。
    它們擁擠在一起，形成一股肉眼可見的黑色洪流，向著新城席卷而去。
    “我的天……”周易的聲音在通訊頻道裏發顫，“這……這絕對超過了十萬！”
    “D區發現至少三隻巨臂變異體，被普通喪屍簇擁在中間。”
    “E區有爬行者，數量太多，看不清。”
    隊員們的聲音接連響起，都帶著無法壓抑的驚駭。
    他們麵對的，是一支真正的死亡軍團。
    李偉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他死死盯著自己的屏幕。
    無人機鏡頭下，喪屍的行動模式讓他感到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它們不是在混亂地遊蕩，而是在行軍。
    整個屍潮被分成了數個方陣，彼此之間留有細微的空隙，像是在為某種東西讓路。
    它們的移動速度幾乎完全一致，沒有一隻喪屍脫離隊伍，也沒有一隻喪屍因為饑渴而衝向旁邊的廢棄建築。
    這是一種絕對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秩序。
    “都冷靜！”李偉在頻道裏低喝一聲，“繼續觀察，總結情報，我不想再聽到一句廢話！”
    他的聲音讓其餘四人瞬間從震驚中回神。
    “是，組長！”
    “各單位壓低高度，從側翼觀察，尋找異常點。”李偉下達指令，“我要知道是什麽東西在約束它們。”
    五架無人機立刻降低飛行高度，幾乎是貼著殘破樓宇的頂部，從屍潮的五個不同方向切入觀察。
    屏幕裏的畫麵飛速變化，一張張扭曲腐爛的臉孔在鏡頭前一閃而過。
    “B區報告，我在屍潮的左翼，這裏的喪屍在向中路靠攏，像是在收縮陣型！”周易的聲音傳來。
    “C區附議，右翼也在向內收縮。”那個沉默的女孩，陳靜，她的聲音平穩得有些不正常，“它們的移動不是直線，而是在進行微調，像是在包圍什麽。”
    李偉的心髒猛地一跳。
    收縮、包圍。
    它們的中心，有什麽？
    “全體注意，向屍潮中心區域偵察，注意隱蔽。”
    李偉推動搖杆，他的無人機如同一隻黑色的幽靈，利用建築物的陰影作掩護，一點點向著屍潮最密集的核心地帶滲透。
    越往裏飛，喪屍的等級越高。
    外圍還隻是普通的行屍，到了中層，已經能看到大量奔跑者和力量型變異體。
    它們像是衛兵，拱衛著中心。
    突然，周易在頻道裏罵了一句。
    “操！有東西在攻擊我！”
    隻見他的屏幕劇烈晃動，無人機一個極限側翻，一道綠色的粘液險險擦著機身飛過，砸在後方的牆壁上，腐蝕出一個大洞。
    畫麵拉遠，屍潮中有幾十隻身體臃腫的喪屍揚起了頭，它們的喉嚨鼓動，正對著天空中的無人機進行無差別拋射攻擊。
    “是噴吐者！散開！進行規避機動！”李偉吼道。
    一時間，五架無人機在空中各自做出了眼花繚亂的動作。
    周易的穿越機技術發揮到了極致，他的無人機在粘液的彈幕中反複橫跳，甚至做出一個近乎貼地的眼鏡蛇機動，引得幾隻噴吐者將酸液噴到了自己同類的身上。
    但另一名隊員就沒那麽幸運了。
    他的無人機在一個轉向中慢了半拍，被一團粘液擊中右側的螺旋槳。
    屏幕畫麵瘋狂旋轉，最後“啪”的一聲，徹底黑了下去。
    “五號機墜毀！”那名隊員的聲音充滿了懊惱和不甘。
    “不要管損失！立刻啟動備用機！”李偉的聲音冷酷，“其他人繼續向中心突進！”
    他自己的無人機也處境危險，但他強迫自己忽略那些飛來的攻擊，雙眼隻盯著屏幕中心。
    那裏，有一片絕對的真空地帶。
    數以萬計的喪屍，在它們的最中心，空出了一片直徑約十米的空地。
    空地中央，站著一個東西。
    那東西看起來也是喪屍的模樣，但它沒有移動。
    它隻是站在那裏，身體瘦小，皮膚是一種詭異的灰白色，腦袋不成比例地巨大，像一個畸形的腫瘤。
    雙眼位置是兩個空洞，沒有眼球。
    李偉將鏡頭推到最近。
    他看到，那隻畸形喪屍的腦袋上，皮膚正有規律地起伏，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它的大腦皮層下搏動。
    每一次搏動，周圍所有喪屍的動作都會出現一次微不可察的同步停頓。
    就是它！
    那個東西在用某種方式指揮著整支軍團！
    “找到了！”李偉在頻道裏低吼，“屍潮中心，有一隻畸形變異體，疑似指揮單位！”
    “收到！”夜刃隊長的聲音立刻從指揮車裏傳來，“嚐試獲取清晰影像，一旦獲得立刻撤退！”
    “明白！”
    李偉操控著無人機，準備做最後一次俯衝，獲取最清晰的圖像資料。
    就在他的無人機壓低高度，鏡頭對準那隻畸形喪屍的瞬間。
    那個沒有眼睛的怪物，它那巨大的頭顱，猛地抬了起來，兩個黑洞洞的眼眶，精準地“看”向了無人機的鏡頭方向。
    李偉的瞳孔驟然收縮。
    一股無法形容的寒意，順著脊椎直衝頭頂。
    下一秒，他的操作屏幕上，所有的數據流瞬間紊亂，變成一片亂碼。
    “滋啦——”
    刺耳的電流聲後，屏幕徹底變為一片漆黑。
    信號，被強行切斷了。
    “A區信號丟失！”
    “B區信號丟失！”
    “C、D區信號全部中斷！”
    通訊頻道裏，隊員們驚慌的聲音接連響起。
    就在李偉摘下顯示器的同一刻，一聲非人的尖嘯，從遠處屍潮的方向傳來，穿透了廢墟的死寂。
    那聲音淒厲而尖銳，帶著一種命令式的憤怒。
    “不好！”負責警戒的夜刃隊長臉色劇變，他看著遠處屍潮的邊緣。
    一股由數十隻速度最快的爬行者和奔跑者組成的先頭部隊，脫離了主陣營，像一支離弦的利箭，改變方向，直奔他們所在的高樓而來。
    那個指揮單位，通過被切斷的信號，精準地定位了他們的位置。
    夜刃隊長猛踩一腳油門，越野車引擎發出轟鳴。
    “全員撤退！我們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