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並肩走在寬闊平整的水泥路上。
    岩王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沉，他的視線在道路兩旁快速掃過。
    一排排嶄新的宿舍樓，窗明幾淨。
    遠處的兵工廠裏，低沉的機器轟鳴響個不停，時不時還有叉車將一個個板條箱運到隔壁的倉庫。
    不用問，箱子裏裝的都是武器彈藥。
    施工隊在劃分好的區域前比對圖紙，安排機械進場，開始建造各種用途的建築物。
    每個人都在忙碌，臉上卻看不到磐石據點居民那種麻木和愁苦，反倒是洋溢著熱情與幹勁。
    一支全副武裝的巡邏隊從他們身邊經過，士兵們身姿挺拔，裝備精良，看到林墨後齊齊行注目禮，動作整齊劃一。
    岩王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磐石據點的戰士雖然也彪悍，但更像是野路子，身上帶著一股散漫的匪氣。
    而新城的士兵，才真正有軍隊的樣子。
    “這裏是新城的中心食堂。”
    林墨在幾間巨大的板房前停下了腳步。
    此時正是晚飯時間。
    巨大的人流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在食堂門口有序地排著長隊。
    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濃鬱的食物香氣。
    有肉香，還有米飯的香甜味道。
    岩王那張古井無波的臉，終於出現了劇烈的變化。
    他的鼻子用力嗅了嗅，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食堂門口掛著的菜單牌。
    “今日菜譜：紅燒肉，土豆燉雞塊，麻婆豆腐，炒青菜，千葉豆腐，紫菜蛋花湯。”
    “主食：白米飯、饅頭，管飽。”
    岩王的一個字一個字地念著，聲音都有些發幹。
    紅燒肉？
    雞塊？
    還管飽？
    在磐石據點，這都是首領級別的特供，普通人一個月也見不到一次葷腥。
    可在這裏，竟然是麵向所有人的日常菜譜。
    他看著那些排隊的工人，還有一些老人和孩子，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種滿足和平靜。
    他們端著餐盤，從打飯窗口走過，窗口裏的大師傅毫不吝嗇地將一大勺一大勺的菜肴扣進他們的盤子裏。
    油光發亮的紅燒肉，堆得像小山一樣。
    金黃色的雞塊，裹著濃稠的湯汁。
    每個人盤子裏的飯菜都堆得滿滿當當。
    沒有爭搶，沒有推搡，一切都那麽地理所當然。
    岩王徹底愣住了。
    自從災變到來，他見過的死人比活人都多，自認為心硬如鐵。
    可眼前的這一幕，卻觸及了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岩王猛地回頭，看向林墨。
    “所有人都吃這個？”
    “所有人。”林墨的回答很平靜。
    “每天？”
    “每天。頓頓有肉，這是我對新城居民最基本的承諾。”
    岩王沉默了。
    他想起了磐石據點裏那些麵黃肌瘦的居民。
    一直以來，他都為自己能讓上千人活下來而自傲。
    可現在他才發現，那隻是活著。
    而這裏的人，才叫生活。
    “進去嚐嚐。”
    林墨沒有再多說什麽，帶著岩王走進了食堂。
    他沒有走任何特殊通道，和所有人一樣，領了一個不鏽鋼餐盤，排進了打飯的隊伍。
    岩王跟在他身後，高大的身軀在人群中格外顯眼，他看著前麵那些端著盤子有說有笑的工人，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輪到岩王時，窗口裏那個胖乎乎的大師傅看了他一眼，嗓門洪亮。
    “兄弟新來的？想吃點啥？隨便點，管夠！”
    岩王的目光掃過那幾個盛滿了菜肴的大盆，最終隻是用手指了指那盆紅燒肉。
    “來點這個。”
    “好嘞！”
    大師傅掄起大勺，滿滿一勺肉帶著濃稠的湯汁，結結實實地扣在了岩王的餐盤裏，肉塊堆起了一座小山。
    接著又是一大勺土豆雞塊。
    最後，大師傅還往他的餐盤邊上添了一勺翠綠的炒青菜。
    “米飯和饅頭在那邊，自己盛，吃多少盛多少，別浪費就行！”
    岩王端著沉甸甸的餐盤，看著盤子裏那幾乎要溢出來的飯菜，又回頭看了看排在自己身後的普通工人，對方盤子裏的肉，隻比他多，不比他少。
    在這裏，肉不是稀缺品。
    它就是食物。
    “找個地方坐。”
    林墨端著自己的餐盤，隨意地在一張空著的八人圓桌旁坐下。
    夜鶯和岩王也跟著坐了下來。
    岩王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塞進嘴裏。
    肉皮軟糯，肥肉入口即化，瘦肉燉得酥爛，鹹香的醬汁瞬間在味蕾上炸開。
    他咀嚼的動作，不自覺地慢了下來。
    這不是他吃過的，用劣質調料勉強做出的東西。
    這是真正的，用足了油鹽醬料，精心烹製過的美味。
    他埋頭大口吃著，一句話也不說。
    “林先生，晚上好。”
    “老板，您也來吃飯啊。”
    不斷有吃完飯或者剛打好飯的工人從桌旁經過，他們都會很自然地跟林墨打個招呼。
    林墨也都笑著點頭回應，偶爾還會跟相熟的工人聊上兩句。
    整個食堂，幾百上千人，喧鬧卻不混亂。
    每個人都在享受著屬於自己的晚餐時光，氣氛輕鬆而和諧。
    岩王吃飯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他抬起頭環顧四周，看到的是一張張滿足的臉，聽到的是輕鬆的交談和笑聲。
    這裏沒有等級森嚴的戒備，沒有小心翼翼的奉承。
    林墨坐在這裏，就像一個普通人，和他的子民們一起，吃著同樣的大鍋飯。
    可偏偏是這鍋大鍋飯，香得讓他心頭發顫。
    “你就跟他們一起吃這個？”岩王終於開口。
    “不然呢？”林墨反問。
    “你就沒有自己的食堂？”岩王斟酌著詞句，他想問的是，難道沒有給高層準備的更精美食物嗎？
    “有。”林墨點點頭，回答得幹脆利落。
    岩王的臉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就知道，不可能所有人都一視同仁。
    “除了這裏，還有兩個小食堂。”林墨繼續說道。
    岩王放下筷子，盯著林墨。
    “那是給你和夜鶯他們這些高層準備的吧？”
    “不是。”林墨搖了搖頭。
    岩王一愣。
    不是？
    那還能是給誰的？
    “一個是給科學院的科研人員準備的。”林墨用筷子指了指旁邊的兩個板房，“他們用腦過度，消耗大，營養必須跟上，夥食標準比這裏高一級。”
    “另一個，是給士兵和覺醒者準備的，他們是守衛新城的第一道防線，如果不小心吃壞肚子了，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