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鶯找到船長，表達了林墨的指示。
    船長沒有反對，跟著夜鶯穿過狂熱的人群。
    身後是山呼海嘯般的議論聲，每一個字都和房子有關。
    空氣中有什麽東西被徹底點燃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那些原本屬於方舟的民眾，他們臉上的表情和周圍的人一模一樣，激動、渴望，雙眼放光。
    在方舟上，她能給他們一個漂泊的避難所。
    而林墨，給了他們一個紮根的承諾。
    船長收回視線，心中五味雜陳。
    ……
    行政樓的辦公室裏，氣氛與外麵截然不同。
    林墨正站在那幅巨大的規劃圖前，似乎在研究著什麽。
    “林先生。”船長主動開口。
    林墨轉過身，示意她坐。
    “外麵的情況，都看到了？”林墨的語氣很平靜。
    “看到了。”船長點頭，“您這一手，比任何武器都厲害。”
    她指的是那一百套房子。
    “這隻是一個開始。”林墨拉開椅子，坐在她的對麵，“我今天找你來，是想談談更長遠的事情。”
    船長身體坐直，認真聆聽。
    林墨沒有繞圈子，直接切入主題。
    “方舟、燈塔、磐石、蜂巢……這些名字，在新城不能繼續存在。”
    這句話的份量很重，辦公室裏的空氣似乎都凝滯了。
    船長的心髒像是被人抓住，心跳都漏了一拍。
    方舟要被抹除？
    她沒有立刻回答，辦公室裏隻有時鍾秒針走動的輕微聲響，一聲聲敲在心上。
    “我不希望新城裏，還存在著一個個獨立的山頭。”林墨的聲音繼續響起，“今天磐石的人敢在食堂鬧事，明天蜂巢的人是不是也敢抱團提出自己的要求？後天燈塔的人呢？”
    “人都是有慣性的，當他們還認為自己是‘蜂巢人’，是‘磐石人’，他們就會下意識地維護自己那個小團體的利益，而不是新城這個大家庭的利益。”
    “這種內耗，我不想看到。”
    林墨的話很直白，甚至有些刺耳。
    但他說的是事實。
    船長沉默著，她無法反駁。
    她想起了自己最初決定並入新城時的想法，不就是為了給方舟的民眾尋找一個更安穩的未來嗎？
    如果方舟這個名號，反而成了他們融入新城獲得更好未來的阻礙，那這個名號本身，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那份短暫的傷感和不舍，很快被她強大的理智壓了下去。
    她抬起頭，對上林墨的視線。
    “我明白了。”她的聲音很沉穩，“您需要我做什麽？”
    林墨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讚許。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
    “我希望方舟能做出表率。”
    “從今天起，你要主動在你的民眾裏，淡化‘方舟’這個概念。登記身份信息的時候，他們的歸屬地，隻能是新城。”
    “我要讓所有人看到，最先並入新城的是方舟，最先融入新城的也是方舟。”
    船長緩緩點頭。
    “好。”
    她隻說了一個字，但這個字代表的分量，林墨聽得懂。
    “你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林墨站起身，走到她的麵前，“新城也不會虧待任何一個真正為它做出貢獻的人。”
    船長從椅子上站起身，對著林墨鄭重地點了下頭。
    “我明白了，我會處理好方舟內部的事情。”
    她沒有多餘的保證，但林墨從她的姿態裏看到了決心。
    說完，船長臉上浮現出幾分思索。
    “林先生，普通人的問題，用房子和貢獻點，確實能解決。”
    “但還有另一群人，他們的情況不太一樣。”
    林墨抬手示意她繼續。
    “覺醒者。”船長吐出這三個字，“普通的勞動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也體現不出他們的價值。”
    “今天工地上的騷亂，您用雷霆手段壓下去了。但您想過沒有，如果鬧事的是一群覺醒者呢？他們可不會怕士兵手裏的步槍。”
    船長的話很直接，也點出了一個更深層次的隱患。
    貢獻點製度，對那些在末日裏朝不保夕的普通人來說，是通往天堂的階梯。
    但對那些本就站在力量頂端的覺醒者而言，讓他們去搬磚、去種地來換取貢獻點，無異於一種羞辱。
    “一場小規模的屍潮，一個高階覺醒者守住一段城牆，他的作用可比上百個工人在工地上幹一個月還要大。”
    “這部分貢獻，要怎麽算？”
    “如果不給他們一個合理的說法和上升的渠道，他們就是新城裏最不穩定的炸彈。”
    船長一口氣將問題全部拋了出來。
    她不是在質疑林墨，而是在真正地為新城的未來考慮。
    辦公室裏安靜下來。
    林墨聽完，臉上並沒有意外的表情，他隻是平靜地看著船長。
    “你說的對。”
    “力量本身就是一種價值。讓一個能一拳打穿鋼板的覺醒者去和泥，那是最大的浪費。”
    船長的心微微一提，她想看看林墨到底準備怎麽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
    “所以，他們的工作，和普通人不一樣。”
    林墨轉過身，重新看向船長。
    “我從沒想過讓覺醒者去幹那些基礎的體力活。”
    “他們的戰場，不在城內，而在城外。”
    船長心頭一動。
    覺醒者的戰場在城外。
    這句話瞬間撥開了她心中所有的疑雲。
    “您的意思是，貢獻點製度針對普通幸存者，而覺醒者有另一套評價體係？”船長很快反應過來。
    “可以這麽說。”林墨走到辦公桌後坐下，雙手交叉放在桌上。
    “新城會以夜刃小隊為基礎整合覺醒者，並且全麵推行軍功製度。”
    船長眼前的迷霧徹底散開。
    兩條線。
    一條是麵向所有人的貢獻點製度，通過勞動換取生活資料，解決生存和發展問題。
    另一條，是專為覺醒者和士兵設立的軍功製度，通過戰鬥獲取榮譽和地位，解決頂層力量的安置和驅動問題。
    兩條線並行不悖，覆蓋了新城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