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角弓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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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山,名叫塔子山。
    顧名思義,一層一層的,壘的像座寶塔,山上的樹一片連著一片,風一吹,葉子呼啦啦的響。
    柳牧將幾片不知名的草葉搗碎,均勻的塗抹在身上,氣味可以騙過一些嗅覺不太靈敏的野獸,還有一定的驅蟲效果。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一進山,柳牧就覺得一股冷意從腳底襲來。
    沿著前人走過的路慢慢的向山上前行。陽光透過高大的樹木,照進來,地上一片斑駁零碎的樹影。
    前身小時候也沒少被父親帶著去山上玩,進山就跟回了第二個家一樣熟悉。
    山裏處處是寶,有本事的人可以靠山致富,柳父就憑著這座塔子山,資了原身兩次趕考的盤纏。
    根據前身的記憶,柳牧從一處灌木叢中摘了些紅果子,一來果腹,二來可以省點水。
    走至半山腰,在一處在雜草堆旁,柳牧發現了半截不同的腳印。
    大雍王朝的鞋多半是竹鞋,草鞋,紋路一條一條的。
    而蠻子那邊多是皮毛靴,底部紋路不規則且平坦。
    柳牧蹲下來伸出手指撚了撚,泥土還沒有完全幹,說明這是近期留下的足跡。
    山上真的有蠻子!
    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將背後的弓取了下來,搭上箭。一邊查探周遭的環境,一邊朝著腳印指著的方向慢慢前進。
    柳牧放慢了呼吸,一步一步,躲著草厚的位置走,避免發出聲響。
    約莫前行了半個時辰,憑借著遠超常人的視力,看見了兩名巡邏的蠻子,身披獸皮,黑黝黝的皮膚下充斥著肉眼可見的力氣。
    距離柳牧至少有百步。
    這距離,隻有呂奉先在世才有這個本事能射中。
    柳牧深吸一口氣
    “終於尋到你們了。”
    找到了蠻子,柳牧反而更冷靜。
    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兩名斥候。呼吸更緩,動作更輕柔,貓著步慢慢縮近距離。
    九十步...
    八十步...
    在距離僅剩六十步的時候,柳牧停了下來。
    不能再靠近了,再靠近被發現的概率就會大增。
    蠻子精的很,對他們可不能有半分輕視。
    柳牧背靠著鬆樹,他在等。
    天下之事多以躁急自敗。
    而一個弓手,最重要的特質就是耐心。
    現在他在暗,敵人在明,隻需要靜靜地等待機會。
    果不其然,一個時辰過後,其中一個蠻子對另一個嘰裏咕嚕說了幾句,便鑽進了林子。
    這是個好機會,但柳牧沒有出手。
    現在摸過去,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柳牧有八成把握點殺那名蠻子。
    但這樣也會驚動其他蠻子,搜山之下他也難逃一死,還會連累山腳下的村子。
    必須得等夜裏出手。
    半夜是人最倦怠的時候,蠻子也是人,也不例外。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記下蠻子的巡邏路線和輪換時間。
    兩個時辰過了,出來了兩名新的蠻子替班。
    柳牧在心裏暗暗記下時辰。
    就這樣,一直等了兩天,柳牧已經摸清楚了大致情況。
    巡邏的蠻子都是兩人一組,四個時辰一換班,第二天中午換班的時候又輪到了最開始的那兩個蠻子,便推測這股蠻子約莫不到十人。
    他知道,今晚,就是動手的最好時機。
    可能是天公作美,夜晚一片烏雲遮擋住了月亮,讓本就昏暗的樹林更加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林子裏連雀子的啼聲也聽不見。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柳牧擦了擦手心的汗水,從手指開始放鬆僵硬的筋肉,一點一點的舒展開。
    箭矢搭弓,從側麵朝著兩名斥候摸了過去。
    五十步...
    四十步...
    三十步!
    那兩人已經進入柳牧的點殺範圍。
    無聲的呼了一口氣。
    右手猛地使勁,將硬弓拉成滿月。
    隻一息就瞄準了左側蠻子的咽喉。
    “咻”的一聲破空聲,那蠻子還沒反過來就被一箭穿喉,血液從嘴裏噴出,發出嗬嗬的怪聲。
    動靜驚動了右邊的蠻子,還沒等他轉過頭。
    第二支箭已至,正中眉心,無力的倒了下去。
    精神高度集中的連發兩箭對精神的損耗極大。
    柳牧撐著膝蓋重重的喘著粗氣,巨大的壓力讓他手心全是汗。
    沒敢休息太久,蠻子對血腥味極其敏感,必須得速戰速決。
    快步上前收回了箭矢,往蠻子獸皮衣上擦了擦。
    隨後拿出柴刀將他們的左耳割下,裝進布袋之中。
    這是他殺敵的憑證,大雍王朝以左為尊,敵人的左耳是能直接登記在冊的大功。
    柳牧沿著地上走過的痕跡,朝著他們營地摸去。
    走了約半裏地,是一塊平野,定睛一看並排紮著三個簡易的帳篷,門口一攤篝火隻剩些許火星。
    不待靠近,隔著帳篷都聽到裏麵鼾聲如雷。
    柳牧將弓背回身後,取下腰間的柴刀,五指用力的捏緊刀柄。
    鳴弓聲音太大,遠不如用刀來的隱蔽。
    傾耳仔細辨別了呼聲,左側帳篷有三名蠻子,中間的有兩名,最右側的隻有一名。
    柳牧心裏一喜,居然正好八人。
    先易後難。
    柳牧很快就做了決定。
    用從前麵蠻子身上割下來的獸皮包裹住竹鞋,腳步聲更悄。
    小心的避開地上的石子,摸到帳門前,聽著仍如雷的鼾聲,用刀尖小心翼翼的撩開布簾。
    隻見地上側身熟睡著一名絡腮胡蠻子。柳牧從他背後緩緩靠近。
    猛地一刀!割開了他的咽喉,不等他動作刀尖直插心髒。
    那壯漢抽搐了幾下後就沒了動靜。
    動作還是太大了,還需要更輕。
    柳牧一邊反思著剛剛的行動,一邊割下他的左耳。
    擦幹柴刀上的血跡後,又特意出門在下風口待了會。
    讓風吹散掉身上的血腥味。
    半晌,又提著刀朝著中間帳篷走去,俯耳聽了聽帳篷裏的動靜。
    發現鼾聲並無異常,才小心的撩開簾子。
    裏麵果然躺著兩名蠻子。
    如法炮製的的抹了兩人的喉。
    隻剩最後三個了。
    來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任何的失誤都將會驚醒蠻子,跟他們硬碰硬,以柳牧現在的身體素質,基本上是以卵擊石。
    平複了一下心情和翻動的胃。
    柳牧提刀去了。
    帳篷裏三人皆仰麵而睡。
    麻煩了,仰麵睡割喉血液會噴出,極容易驚醒其他二人,可不割喉又無法做到將動靜壓至最小。
    猶豫了一瞬後,還是決定,先從左側割喉。
    就在柳牧悄步走過去,將要柴刀放到他脖子上的時候。
    那蠻子突然轉身,麵朝柳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