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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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牧見事峰回路轉,向趙月抱拳“多謝郡主。”
    “客氣,如柳什長日後有何難處,盡可以來我小樓,赤龍軍乃大雍半壁,邊關之魂,凡力所能及之事,月自當竭盡全力。”趙月起身盈盈一拜。
    “郡主殿下深明大義,下官敬佩,告辭。”柳牧抱拳準備離開。
    “且慢。”趙月倒了一杯熱茶,走到柳牧身前“軍爺辛苦,還是吃杯熱茶再走吧。”
    張雄在一旁氣得眼珠子通紅,可也不敢發作。
    柳牧接過茶杯一飲而盡“多謝郡主賜茶。”
    趙月看著柳牧離去的背影,念叨了兩聲“柳牧...柳牧。”
    柳牧一出門,桂子早在門口蹲守,見他出來連忙迎上前“大人,白軍爺托我給您帶話,他已帶人在三條路上皆設卡,保證無人可騎馬通行。”
    “白峰做事我放心,李公子說托你去購買消息,不知道可有收獲?”
    “小的正要說,隻是那人要價頗高,小的不敢擅自定奪,所以特來請您掌掌。”
    “真有發現?速速帶我前去。”柳牧沒想到居然效率這麽高,看來他還是看輕了這些在市井裏摸爬滾打多年的人本事。
    桂子帶著柳牧一路小跑,穿過集市,又穿過住宅,停在了一座破落的廟門口。
    廟中心倒著半座佛像,裏麵生著幾堆篝火,另一邊是用茅草雜亂的鋪堆。
    除了幾個麵黃肌瘦的孩童在分食這一塊窩頭,就隻有一個穿著一身補丁的胡茬男子在篝火旁喝著水。
    “喲,這是回家帶能做主的大人來了?穿甲的,還是個兵。”那胡茬男滿不在乎,半癱半坐。
    “大人,這位是錢三,縣裏的烏衣幫頭頭。”桂子在旁小聲的介紹。
    “你知道蠻子下落?”柳牧緊盯著錢三雙眼。
    “是不是蠻子我不知道,不過縣裏有幾張沒見過的麵孔,大約在一個月前吧,沒行商也不怎麽出門。”
    “告訴我他們的位置。”
    “嘿,是個不守規矩的,先給錢再得信,這是自古的規矩。”
    柳牧眉頭一皺“你要多少?”
    “不多,這個數。”錢三一笑,伸出髒兮兮的三根手指頭。
    “三百兩?剛剛你跟我說的可不是這個數!”桂子急了。
    “剛剛是剛剛,你要買找剛剛的我買去,現在這消息,就值三百兩。”錢三搓了搓手指。
    柳牧直接取弓搭箭,箭尖直對錢三“對赤龍軍坐地起價,你膽子不小。”
    “喲,這是打算來硬的?錢三我不吃這套,你要有膽,就直接射了我。”錢三眼裏沒有絲毫的恐懼。
    “拿了錢,你就不怕沒命花嗎?”
    “怕?哈哈哈哈,笑話,怕有用嗎?能讓我和孩兒們吃飽肚子嗎?這麽多年我摸爬滾打就明白了一個道理,什麽他媽的都靠不住,隻有銀子,才是最可靠的。”
    “可蠻子潛藏,必是有所圖謀,你就不擔心會對縣裏百姓不利?”
    “這麽大的事輪不到我一個住破廟睡草席的操心,我這人軟硬不吃,隻認錢,你省點力氣吧。”錢三說完,直接翻過身去睡覺,將背對著柳牧,似是一點也不怕他放箭。
    他猜對了,柳牧卸了弓上的力,沒想到他來大元縣一天,竟吃了三次癟。
    還是閱曆不足,導致在一個小小的縣都舉步維艱。
    “桂子,不知李少爺那裏有多少錢銀?”柳牧有些臉紅。
    “隻有二百兩,我這就回去告訴少爺。”桂子說罷就打算邁步。
    “不用了,錢三爺是吧?”
    “當不起您的一聲爺,這是決定好了?”錢三翻過身,坐了起來。
    “我們現在手上拿不出這麽多銀子,這個給你。”柳牧從懷裏掏出了什長令牌,扔給了錢三。
    “這是我什長令牌,抵在你這,等上麵的賞銀一到,我就立馬給你送來,令牌在你手上,不用擔心我耍花樣,還請三爺您告知蠻子的下落。”柳牧歎了口氣,向錢三鞠了一躬。
    “大人,您何至如此作踐自己?缺銀子的話我會去和少爺想辦法,湊一湊,一百兩也能拿出來。”桂子嚇了一跳。
    大雍的禮節,向身份低的人點頭行禮即可,遇同輩抱拳,自認身份不及對方,才會行彎腰大禮。
    錢三這種人,說的好聽是烏衣幫,說的難聽就是個乞丐。
    平日裏就是給邊軍行禮都會被嫌棄,可如今,柳牧竟然向錢三行大禮。
    “談不上作踐,隻是時間不等人,早一刻得到蠻子的消息,大元縣,和周邊的村落就早一刻安全,還請三爺您,寬限個時日。”柳牧長躬不起。
    錢三看著柳牧,良久。“你說你那兒還有二百兩?”錢三沒有拿令牌,轉頭對著桂子說道。
    “是...”
    “令牌你拿回去,把銀票給我,我帶你們去。”桂子連忙從懷裏掏出兩張一百兩麵值的銀票遞給錢三,生怕他改主意。
    “你們在外麵等我一會,我安置好後就出來。”
    廟外,桂子對著柳牧道“大人真神了,錢三可是個鑽到錢眼裏的,居然少收了一百兩。”
    柳牧搖了搖頭“他是個可憐人,不過他有一句話說得對,連飯都吃不飽了,談什麽命。”
    沒一會,錢三就出來了。
    “跟我走吧,那地可不算近。”
    “桂子,後麵的事不太安全,你不必跟我們一起,替我的甲帶回去。”柳牧說著,卸了自己的甲。
    “三爺,還得辛苦您給我取一件百家衣。”
    柳牧換上百家衣,又從地上抓了把土往臉上抹,將整齊的頭發揉成一團,遠遠看上去就是一個乞丐。
    又撿了根樹枝,齊活。
    “嘿,沒想到你還真有幾分像。”錢三打量了一番。
    “請三爺帶路。”
    “得,那我就厚顏應你一聲爺。”錢三帶著柳牧一路走著小道,柳牧心裏默默記著路線。
    拐了得有十來個彎,停在了一個偏僻的巷口。
    “弄子裏的第三戶,因貪賭敗光了家底,年前就在屋裏吊死了,這房一直空著,兩三個月前有一夥人買下了這房子,那大門整日緊閉著,不跟人來往也不出門。”
    錢三壓低了聲音,“我也是一天夜裏餓得睡不著,想在旁邊的吉祥酒樓摸點飯食剩菜,看見這屋人鬼鬼祟祟地像是在運什麽東西,當時我也沒在意,直到那個小子來問才想起來。”
    柳牧佝僂著腰環視了一圈附近,很普通破舊的一處弄子,沒有高處能觀察到院子的蹤跡。
    “三爺,有辦法摸進去嗎?”
    “嘿,這你可問對了,那屋後麵有一處狗洞,挨著茅房,平日裏也沒個人清理雜草,想要進去,那裏最是隱蔽,我這活已經完成了,不過我看你人不錯,有要幫忙的可以去破廟找我,當然,不免費,我給你一個實在價。”
    說完也不停留,後續的事他不想摻和,也輪不到他摻和,剛拿到一大筆銀子,有了這筆銀子他就能買上一處小院子,那些個小乞兒不用擠在破廟,還能置辦幾隻下蛋的母雞。
    隔三岔五,那群孩子們就能吃上雞蛋了。
    他不想當勞什子烏衣,他隻想好好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