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前幾日還生龍活虎給他引路的錢三，如今卻成了一動不動屍體，柳牧心裏有些個不是滋味，這幾天他看見了太多慘劇。
    “大人，有異樣。”
    白峰蹲在屍體旁查探，隨後指著錢三脖頸處的傷痕“致命傷乃此處，從背後一刀割喉斃命，傷口呈平滑但兩旁呈參差狀，頗有點像蠻子的狼牙匕首，而且屍體尚溫，死亡時間應當不會超過一個時辰。”
    看著他手上好似還攥著什麽東西，白峰吃力地掰開錢三的手，發現掌心躺著一塊陽刻著猙獰狼頭的令牌，毛發根根鮮明，如同活物。
    “是狼首令。”白峰見多識廣，一眼就認出了這塊令牌的來曆。
    “狼首令？”
    “不錯，這令牌在蠻子部落裏擁有的不超過一掌之數，珍惜異常。看來潛入的蠻子身份非同一般。”
    白峰翻來覆去的看著這狼首令，隨後恭恭敬敬地遞給了柳牧。
    柳牧接過，看了一眼便塞入懷裏，彎腰撿起地上那張染血的地契，透過血漬仔細看了看
    “不對，錢三的宅子在城西，此處與他背道而馳，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柳牧又蹲在地上查看，是否還有其他的蹤跡。
    “如果是發現了蠻子的蹤跡，以他的性子不可能以身犯險，必會將此情報賣於我們，所以肯定是看見什麽熟悉的人，才一路尾隨到此。”
    離屍體不遠處的血跡上，有一個腳印，是血跡未幹之時踩上才會留下這種痕跡。
    “厚底平花紋，是官靴，整個大元縣有資格穿這官靴的唯有一人，大元縣縣令張誌。”
    柳牧眼裏閃著精光。
    終於是找到你的蹤跡了。
    “前麵是去大元山的路，白峰，你留守在大元縣，傳我軍令，無需再打擾百姓搜查，隻在各處要道看守即可，以免是這張誌的調虎離山之計，我率一隊精兵上山追捕，事成之後花火為號。”
    “萬萬不可，這夥蠻子可不一般，豈可讓大人孤身犯險，大元山常年大霧繚繞，需得目力過人之輩方可暢行，小的同去作用不大，我這便去尋王磊，讓他與大人一起同去，想來也安穩許多。”
    柳牧擺手“機不可失，我先行一步，你讓王磊隨後跟上，我也擅射，目力非一般人可比，放心，更何況，我身上還有將軍賜的金絲軟甲。”
    說完，招手便帶領著一隊士卒上了山。
    白峰見柳牧執意孤身前去，也有點慌了，趕忙去尋王磊。
    就在王磊紅著眼挨家挨戶地搜尋的時候，聽見遠處白峰的呼喊“王磊，王磊！”
    白峰快步跑到王磊旁邊，貼著耳朵告訴了他原委。
    “快，快跟上去，那夥蠻子說不定會在山上埋伏大人。”白峰神色焦急。
    “你慌什麽，你真把大人當成教書的夫子了？他可是能在暴雨天箭斷八十步細繩的神射，大元山正是他的主場。”
    王磊倒是鎮定多了“倒是這個張誌，希望我趕到的時候大人能留他一口氣，讓我也朝他心窩射上他一箭，屠村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也能做得出來，我倒要看看這人的心是不是石頭做的。白峰，你看好大元縣，屠村非一人可為，誰也不敢斷定他們有沒有人暗藏在這縣裏。”
    說罷帶著一隊人馬朝著大元山急行軍。
    大元山，某處山澗，張誌撐著雙腿氣喘籲籲。
    要讓讀書人在這陡峭的山上攀登實在是太過於為難。
    “廢物，這才走了多久。”那刺青蠻子厭煩地看了一眼張誌，這已經是他第四次要求歇息
    “你以為在踏青嗎？我們來大元山是遊山玩水？後麵有赤龍軍在追殺我們！”
    “老夫...老夫實在不善攀登。”張誌原本整潔的袍子此刻也沾滿了灰塵和樹葉，看著更像一名花子。
    “大人，要不將他扔在這裏吧。”旁邊的一個蠻子用蠻語開口道。
    “他目前還有用，需要他完成對巨北侯的最後一步殺招，巨北侯不死，北寒鎮難近。”刺青蠻子搖了搖頭。
    “就這老東西有能力殺死巨北侯？豈不是羊兒插上了翅膀，飛得比雄鷹還高。”那開口的蠻子滿臉的不屑。
    他們本就看不起大雍人，認為他們瘦小懦弱，注定是要被雄武的可汗所統治。
    直到他們遇上了赤龍軍，遇上了巨北侯。
    死在他手上的族人數幾天也數不完。
    就連隔著一百二十步射殺了他們的小單於嚇退數萬勇士的大雍箭神，也隻是巨北侯麾下四大將之一。
    現在他們看不起除了赤龍軍以外的所有大雍人。
    “具體是什麽計劃我也不清楚，隻是聽可汗說過，他從西夷那邊求到個要命的寶貝，然後給它做成了一個武器，範圍覆蓋五十步，傷之神仙難救，隻是引動它的人也難逃一死，原本是打算讓夷人死士攜帶此物給巨北侯致命一擊，可惜他們被赤龍軍發現，現在這寶貝就在張誌身上。”
    “真有如此神奇之物？那赤龍軍醫術可是不賴。”那蠻子還有點將信將疑。
    張誌聽不懂蠻語，但能看得出來其他人對他的神色不善。
    “祭司大人，咱們其實也沒必要如此高看赤龍軍，憑那黃口小兒，未必就能察覺到咱們的蹤跡。”張誌勻了勻自己的呼吸，開口道。
    “我最討厭你們大雍讀書人的一點就是你們狂妄自大，自詡天下第一，看不起任何人，要北寒鎮都是你這種人，我們早就馬踏京都了。”
    那刺青蠻子捏緊了拳頭，看著張誌已經恢複了些許體力，又繼續動身。
    張誌不敢多言，心中暗恨，一幫子未開化的蠻子能懂個什麽，被巨北侯嚇破膽的一群莽夫，給那赤龍軍傳得神乎其神。
    他赤龍軍要真有這般厲害，怎的不揮軍北下，給蠻子徹底剿滅。
    堂堂皇親國戚，一把年紀了還隻能縮在這小小的北寒鎮，整日吃糠咽菜過苦日子。
    唉，不知道雄兒怎麽樣了，密室裏的兩個鼻煙壺看到了嗎？好想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