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行人回府，夏桀柳牧跟著巨北侯進了屋中。
    巨北侯擺了擺手，示意讓夏桀暫且先出去，屋內隻留下柳牧一人。
    “牧小子，此次是老夫對不住你。”巨北侯滿臉歉意的看著柳牧。
    “老夫年少時曾被蠻子包圍，重傷拚死之下跳河逃生，被一鄉間浣紗老嫗救起，臨走時我向她索要了一塊布帕一分為二，承諾以後若有人持此布前來尋我，我必還一命。”
    巨北侯從懷裏掏出另一半布絹放到桌上。
    “自古以來的規矩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如今，就用我的命來抵那趙安的命，若你不願親自動手，待京城事了，老夫便自縊與府中，絕不讓任何人知曉其中緣由。”
    柳牧沉默了片刻，嗓音沙啞。
    “侯爺不必如此，牧平日受侯爺將軍不少關照，若沒有赤龍軍，也沒有如今的柳牧，隻是，那桑村可無恙？”
    巨北侯點了點頭。
    “無恙，趙安的目的隻是引你前去，並非真想冒天下之大不韙，若他如那張誌一般喪心病狂，那老夫寧願做一次背信之人，也不肯與他妥協。”
    柳牧重重地呼了一口氣，似是要將肺裏的氣全部呼出。
    “既然如此，此事作罷。”
    巨北侯輕拍了柳牧的肩膀。
    “委屈你了孩子，老夫定有補償，若他趙安再敢對你動手，不必給老夫麵子，隻要你不是當街誅殺他，老夫都能保你平安。”
    “不過那趙安如果再對我有所算計，那牧定然不會留手。”
    “這是自然，此次勸你已經是將老夫這張老臉丟了個幹淨。”
    說完，便將兩塊布絹放在燈火上點燃。
    火焰翻騰著吞吃掉了布帛，隻留下一桌的錦灰。
    “那小子先告退了。”
    “去吧，你還有傷在身，好好修養。”
    柳牧出屋，不等他帶上門，夏桀便迎了上來。
    “牧小子，侯爺跟你說了什麽？別擔心，他可能有什麽顧慮不方便出手，無需理會，夜裏我跟你一同再闖一遍趙安府上，有什麽責罰我替你擔著。”
    夏桀那破鑼般的嗓音讓柳牧心裏起了暖意。
    “多謝夏將軍，此事看在侯爺的麵子上，便揭過了吧，可如果那趙安再次興風作浪，那牧也不會客氣，定當相邀夏將軍與我一同行事。”
    夏桀見柳牧如此，點了點頭“委屈你了，我定要叫侯爺好生補償你。”
    “赤龍軍已經給我很多了，無需如此，牧還需要休養，便不打擾夏將軍了。”
    柳牧抱了抱拳告辭。
    夏桀目送著柳牧離開，也沒有衝進去再質問巨北侯。
    他雖然莽，但不蠢，他認識巨北侯多年，深知他一向是個護短的性子，可這次竟然拉下老臉讓柳牧翻篇，看來趙安給的那個錦盒對他極為重要。
    這要是回去讓馬斌知道了，可不得笑話死他。
    侯爺有苦衷在他手上，柳牧是個文化人。
    可他夏桀沒有苦衷，也沒有文化。
    隻知道欠債還錢，殺人償命，一箭就應該還一箭。
    今晚月黑風高，我趁夜色射他一箭，又有誰能知道，侯爺胳膊肘總不是朝外的吧。
    巨北侯還在屋子裏看著桌上的灰燼出神，久久不願吹散。
    當晚，夏桀換上了夜行衣，背上一把短弓，帶上了一支幹幹淨淨的箭。
    沿著屋簷朝二皇子府上疾行。
    待到府上，周圍戒備森嚴，三步一哨，五步一崗，還有巡邏衛士舉著火把。
    這趙安很是謹慎啊，哪怕在京都也保持著如此嚴密的戒備。
    不過這在夏桀麵前並算不得什麽難事。
    趁著前一隊人剛從麵前經過，靜著步竄了過去，靠著牆一借力便翻進院內。
    落地無聲。
    左右辨別了一下方位，貼著牆就朝著趙安的屋摸了過去。
    一路上的巡查皆無驚無險地被躲過，終於停在趙安屋前的庭院。
    透著燭火映著的窗欞，看見裏麵一人正端坐與桌前，似是在讀書。
    夏桀左右查探，發現此刻並無人，手腕一翻便搭弓上箭。
    雖然他的箭術沒有白羽營那般精湛，此刻不過五十步的距離對他而言也並不困難。
    趙安，我夏桀來找你要公道了。
    嗖一箭破空，裏麵的人應聲倒下。
    “有刺客！”
    府內頓時鑼聲大作，燈火通明，護院侍衛都一窩蜂地衝了出來。
    夏桀早早就翻上了牆，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被人發現位置。
    “刺客在這裏。”
    一陣密集的箭雨便朝著他所在的位置鋪撒而來。
    夏桀趕忙一個翻滾，險之又險的躲開。
    他此刻可沒有重甲傍身。
    白天那名刀客倒提著唐刀飛快的朝著夏桀衝來。
    當麵便是一記力劈華山。
    眼見躲閃不及，夏桀隻能抽刀倉促橫檔。
    那刀客氣力也是不俗，力貫透頂的一刀直接將夏桀刀給壓下，便要乘勢梟首。
    夏桀也是身經百戰之輩，知曉自己倉促一刀肯定抵擋不住，借力向後翻滾，以左肩輕傷的代價躲過了那刀客的必殺一斬。
    “好身手，京都有你這般身手的人不足一手之數。”那刀客一甩刀上血珠，擺出了進攻架勢。
    啪啪啪，趙安鼓著掌從護衛中走出。
    “多虧孤留了個心眼，找了個替身在房裏坐著，要不然，今兒個就得殯天了。”
    夏桀神色一沉，這趙安真是謹慎到了極點，如此嚴密防守之下，居然還會使用替身。
    “自從巨北侯到京都之後，孤這心啊，始終是落不下去，萬一晚上來暗殺孤可怎麽辦呢？果然，小心駛得萬年船，不管你是不是他的人，今天，都留在這裏吧，放箭！”
    隨著趙安一揮手，護衛皆開始控弦。
    壞，今夜恐怕凶多吉少了。
    嗖，夏桀身後傳來一陣破空聲，貼著他的耳朵直奔趙安麵門。
    “護駕！”那刀客跨步到趙安麵前，一刀格擋開箭矢，神情肅穆。
    趁著這一箭惹出的騷動，夏桀也是趁機逃離。
    “可惡！讓他跑了。”趙安看著遠去身影，惡狠狠道。
    “屬下無能，請殿下責罰。”刀客持刀半跪請罪。
    “哼！”趙安怒哼一聲，拂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