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內，太後和開山王隔著案台對立而坐，宮門外連侍衛都被撤走。
    “婉兒，可還是記恨本王殿上之言？”開山王語出驚人，開口竟然直呼太後名諱。
    “不敢，王爺是何等身份，哀家一介弱女子又豈能要求更多。”
    太後麵色陰沉，不鹹不淡地回應。
    “唉。”開山王起身想握住太後的手，卻被太後一個縮手躲開了。
    “王爺，慎獨。”
    開山王訕訕地收回手，背於身後。
    “你性子倔，難得同我開一次口，若是其他事，哪怕你要天上的星星本王也無不應允，可，這涉及皇位。”
    開山王走到太後跟前，彎下腰來。
    “不瞞你說，今兒個趙安對這儲君之位勢在必得，不僅有我們三位王爺，就連王玄那老東西就是他的後手，表麵上他是支持你，待局麵焦灼之時便會倒戈，將儲君一事一錘定音。”
    太後這次沒有拒絕他的親近，隻是語氣依然幽怨。
    “那你也無需讓言兒去那勞什子西夷，夷人殘忍狡詐，你怎的忍心讓你的親生骨肉前去冒險？”
    “噓，禁聲！此話切不可再提。”開山王慌忙捂住太後的嘴，心虛地左右張望。
    太後一把將他手打開，不滿地瞥了他一眼。
    “瞧你這膽小的樣，當初爬上哀家榻上可不是這般德行，放心，所有宮女太監都打發走了，連門口侍衛也沒有留。”
    “還是謹慎一點好。”開山王嘿嘿一笑，臉上的褶子擠成一團。
    “本王若直接偏幫言兒定然會被那群老狐狸看出端倪，反而對言兒不利，隻能出此下策，看起來本王是偏幫趙安，可本王還有後手。”
    “哦？”
    “趙安與那赤龍軍有仇，雖然他從我們這裏要到信物，讓那趙詢翻過此事不再為難他，可他手底下的人心裏總歸還是有怨氣的，據本王所知，趙安昨日府上進了刺客，還全身而退，以我看多半便是那夏桀和柳牧。”
    太後從果盤裏捏出一粒葡萄喂於開山王嘴裏。
    “整個京都擺在明麵上的，也就這兩人有這個本事了。”
    開山王欣然咬下，繼續開口道。
    “現北方平定，若能借來白羽營和赤血營，勝過一個小小趙安還是問題嗎？”
    “可...趙詢他會借嗎？這可是他的精兵，而且他這麽多年都沒有站隊，你怎的能確定他這次一定會出手？”
    太後麵色有些動容，但仍有些顧慮。
    “嗬嗬，放寬心，那夏桀可是睚眥必報的性子，隻等這消息傳出，他定然會向趙詢請命，到時候你在讓月兒拜托一下柳牧，月兒對他有救命之恩，兩員虎將在手，還怕言兒會輸嗎？”
    開山王一把將太後摟在懷裏。
    “這麽久沒見，你還是如此有謀略，當年如果不是...”
    “好了，過去的事便不要再提了，本王不宜久留，會讓別有用心的人關注，婉兒，照顧好自己和言兒。”
    開山王打斷了太後的話語，轉身離去。
    太後望著他的背影，剛剛的濃情消散不見，眼裏隻剩一片冷清，沒有半分留戀。
    “太好了，牧小子，你聽說了沒有？”
    夏桀興衝衝地就闖進了柳牧的屋中。
    “何事如此高興啊夏將軍。”
    柳牧半依在床榻上，看著兵書。
    “那趙安謀劃落空了，現在要和二皇子一同前去西夷，誰能平定西夷，誰便是大雍的儲君。”
    夏桀一把拿走了柳牧的書，搖晃著他的肩膀。
    “這正是咱們報仇的好機會，我們若是前去二皇子麾下助他一臂之力，讓那趙安錯失儲君之位，豈不是比殺了他還要讓他難受。”
    夏桀目光灼灼，隻等柳牧開口。
    “那趙安一箭差點要了你的命，昨夜又給了我一刀，此氣不出，我意難平，難道你不想出這口惡氣嗎？”
    柳牧有些心動，按情分來說，趙月屬二皇子一係，對他有救命之恩，而趙安卻屢次三番算計於他，差點要了他的性命。
    雖看在侯爺的麵子上就此揭過，可他心裏始終還是更偏向二皇子那邊。
    “不知道侯爺有何想法。”柳牧隻猶豫了片刻，決定打探一下巨北侯的口風，畢竟他們都是巨北侯麾下，若無軍令豈能擅自調動。
    “走，咱們現在就去找侯爺。”夏桀急匆匆地將柳牧拉了起來。
    “慢點，夏將軍，我鞋還沒有穿上。”
    二人來到巨北侯房門前，夏桀哐哐哐地敲門。
    “進來吧。”
    那蒼老的聲音帶著些許無奈。
    “侯爺...”夏桀大步衝進去，邊抱拳邊開口說道。
    巨北侯一伸手打斷了他“你想去西邊？”
    “侯爺你怎麽知道？”柳牧有些好奇。
    “哼，這莽子肚子裏存不了二兩米，一回來便鬧得滿府皆知。再加上他昨晚在趙安府上吃了鱉，能咽下這口氣才有鬼了。”
    巨北侯沒好氣說道，看夏桀的眼神充滿嫌棄。
    夏桀不語，嘿嘿一笑。
    巨北侯隨即開口向柳牧問道“你是何想法？”
    “啟稟侯爺，牧也想同去。”
    巨北侯點了點頭“那便去吧，你與夏桀兩人，再帶上赤血營作為臂助足夠了，不過貿然前去怕是會惹人非議，你們對外宣稱此行乃是替老夫送信。”
    說著，便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件。
    “鎮守雁門關的是我的老友，你們替我將這封信帶給他，然後以戰事吃緊為由留在那邊，這樣明麵上便過得去，不至於落人口實。”
    “侯爺思緒齊全，在下佩服。”柳牧恭敬地上前去接過信。
    “至於到哪裏相助哪一方，怎麽幫，老夫一概不知，一概不問。”
    “明白。”柳牧抱拳行禮。
    巨北侯看了一眼得體的柳牧，又看了一眼不著形的夏桀，歎了一口氣，他感覺來京城歎的氣比半輩子都多。
    “都退下吧，哦對了，若太後那邊派人接觸你，先不要答應，至少得讓他們出點血，我赤龍軍的精銳豈是她不付出點代價便可以請來助拳的？”
    “那豈不是可以落的不少好處？”夏桀眸子閃光。
    養重騎兵花費更甚於養萬人，他兜裏也是落得叮咣響，如今有送上門的錢銀豈有放過之理。
    巨北侯搖頭，揮手趕二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