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羅睺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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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了與祝融大戰的那片焦土熔岩之地,空氣中仍彌漫著硫磺與法則灼傷的焦糊味。
    孫悟空駕著筋鬥雲,並未急於趕往下一個目的地,心神尚沉浸在與祖巫傾力一戰的餘韻之中。
    那一戰,獲益良多,對力量的理解,對火焰法則的親身感受,
    都讓他對自身的“戰之大道”有了更深的體悟。
    然而,消耗亦是巨大無比,不僅是法力體力幾近透支,更有心神上的劇烈損耗。
    無論是那絲與盤古精血的奇異共鳴所帶來的古老蒼茫之意,
    還是隨後魔念侵襲所激起的戾氣與浮躁,都像是一塊塊投入心湖的巨石,需要時間靜靜沉澱與消化。
    他俯瞰洪荒大地,尋了一處相對僻靜、靈氣尚可的荒古山脈落下。
    此山巍峨,卻無甚生靈氣息,唯有古木參天,怪石嶙峋,透著一股原始的寂靜。
    他尋了一個天然形成的石洞,洞口被藤蔓遮掩,內部倒也幹燥寬敞。
    揮手間布下幾道簡單的隱匿與警戒禁製,光芒一閃而逝,將洞口氣息徹底隔絕。
    隨即盤膝坐下,五心向天,運轉起菩提祖師所授的玄門正宗功法,兼以自身領悟的混沌之道,開始療傷與調息。
    體內,那源自混沌魔猿本源的混沌之力,不再如戰鬥時那般狂暴洶湧,
    而是化作了涓涓細流,緩慢而堅定地流淌過四肢百骸,奇經八脈。
    其所過之處,受損的經脈與內腑得到滋養,那被祝融火焰法則灼傷的細微之處,
    甚至隱隱殘留著一絲法則之力,極難祛除,但在混沌之氣那蘊含生滅造化特性的浸潤下,也如同被無形之手撫平,逐漸彌合。
    心神沉入靈台識海,試圖捕捉、複盤與盤古共鳴時那玄之又玄的感悟,
    那關於“力量之源”與“開辟創造”的一絲微弱卻無比珍貴的靈光。
    他仿佛觸摸到了一切力量的起點,感受到了那於無垠混沌中揮出第一斧的決絕與力量感。
    然而,連番激戰,與多方勢力結下的因果,
    呲鐵代表的天庭試探、後羿等大巫的警惕與敵意、祖巫祝融的傾力追殺,如同無形的絲線纏繞其身。
    自身力量在戰鬥中快速增長,混沌魔猿血脈的進一步覺醒,
    所帶來的不僅僅是實力的提升,更有潛藏在靈魂深處的一絲細微浮躁與桀驁難馴。
    加之魔念侵襲時,雖被他以意誌強行壓下,但那被勾起的、屬於混沌神魔的、渴望戰鬥與毀滅的本能戾氣,
    並未真正消散,隻是潛伏更深。
    此刻,在他心神放鬆,專注於內省之際,這些暗流開始潛湧,
    使得他的道心並非如古井無波,反而像是暴風雨前壓抑的海麵,
    看似平靜,實則內裏早已波濤暗生。
    這一切細微到連孫悟空自身都未必能完全洞察的心靈波動,
    都被那雙隱藏在無盡混沌、無盡黑暗深處,充滿了混亂、殺戮與極致誘惑的眼眸,清晰地捕捉到了。
    那目光穿透了時空界限,無視了孫悟空布下的禁製,直接落在了他那顆躁動不安的“心”上。
    “時機……漸熟矣。”
    一聲若有若無的低語,在絕對的虛無與寂靜中回蕩,帶著一絲冰冷的、仿佛欣賞獵物步入陷阱的滿意與殘忍。
    魔祖羅睺,這位開天之初便與道祖鴻鈞爭鋒、敗而不滅、執掌魔道的古老存在,
    終於決定對孫悟空這個由混沌孕育、跳脫命外的最大變數,
    進行第一次實質性的、直指本心的誘惑與考驗。
    他要在這塊尚未完全成型、棱角分明、充滿無限可能的璞玉上,
    刻下第一道屬於“魔”的痕跡,引動其內心最深處的黑暗,
    讓其成為攪動洪荒、顛覆秩序的關鍵棋子。
    孫悟空並未察覺這來自混沌之外的注視,他依舊沉浸在調息與感悟之中,努力平複著心緒,修複著傷勢。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心神消耗過甚導致防線稍懈,
    或許是那潛伏的魔念在其心神最放鬆時悄然作祟,
    他的意識逐漸沉淪,並非陷入深沉的睡眠,
    而是墜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無比真實、直指他內心牽掛與恐懼的夢境幻境之中。
    這幻境並非由他自身雜念所生,而是被一股極其高明、潤物細無聲的外力,
    強行編織、植入,每一個細節都充滿了致命的真實感。
    孫悟空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站在風兗部落之外。
    然而,眼前並非記憶中那份帶著人間煙火氣的祥和與寧靜。
    天空是晦暗的、令人壓抑的赤紅色,被無盡翻湧的妖雲與巫族凝練如實質的慘烈煞氣所籠罩,
    日月無光,仿佛末日降臨。
    大地在恐怖的力量對撞下不斷轟鳴、破碎,巨大的裂縫如同深淵巨口,吞噬著山林、河流與來不及逃竄的生靈。
    曾經熟悉的,那些用石頭和木頭搭建的屋舍,
    此刻已化為一片焦土與冒著黑煙的廢墟,殘垣斷壁間,
    橫七豎八地躺著無數破碎的、焦黑的、殘缺不全的屍骸,有人族的,也有體型龐大的妖獸和身具異象的巫族戰士的。
    他看到,他曾親手指點過、那些眼神清澈、對他充滿敬畏與感激、曾圍著他請教狩獵技巧的年輕獵手,
    此刻身軀被一根粗糙巨大的石矛貫穿,死死地釘在龜裂的大地上,
    雙眼圓睜,望著血色天空,死不瞑目,手中還緊緊攥著半截斷裂的木弓。
    他看到,那位曾恭敬稱他“上仙”、將部落最好食物奉上以表謝意的老族長,
    匍匐在地,幹瘦如柴的手伸向遠方倒塌的圖騰柱,嘴唇微張,似乎在祈求著先祖庇佑,或是向他所信賴的“上仙”求救,
    然而一道掠過的、帶著妖氣的幽綠火焰瞬間將其吞沒,隻在原地留下一小撮人形的灰燼。
    他看到,一位年輕的母親,在部落奔逃的人流中被推倒,
    卻死死用身體護住懷中尚在繈褓的嬰孩,試圖用血肉之軀擋住崩飛而來的、燃燒著的巨大山石……
    下一刻,轟鳴聲中,母子一同被掩埋,隻有那母親最後一聲淒厲的
    “孩子——”
    還在空中短暫回蕩,隨即被更多的慘叫與轟鳴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