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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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檀在外麵吹了許久的冷風,當夜便因突發高熱重病不起。
    鄔辭雲裝模作樣照顧了半刻鍾,但她從來不做賠本兒買賣,聽府醫說容檀一時半會兒估計醒不過來,當即便收了手不再理會。
    她將照料容檀的事一並托給了旁人,臨走還不忘說一句記得提醒容檀自己來過,也不枉她多費的那半刻鍾時間。
    係統差點都要被她氣笑了,一時都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無語。
    在鄔辭雲的世界觀裏永遠隻分為兩種人,有用的和無用的。
    對她有用,她便願意多費些心力,於她無用,那便棄如敝履甚至趕盡殺絕。
    從前蕭伯明對她有用,她也願意多給蕭伯明一些甜頭,後來蕭伯明沒用了,便成了她拿來試探旁人的工具。
    而現在,這個人換成了容檀。
    如果不是它開口透露了容檀的身份,鄔辭雲別說心疼了,她會毫不猶豫砍了容檀的腦袋,末了還要嫌棄弄髒了她的院子
    係統越來越覺得自己當初所做的決定是對的。
    雖然按照規定,它是可以試探性地透露一些劇情線索。
    但鄔辭雲極其敏銳而且心狠手辣,但凡嗅到一點苗頭都不會輕易放過。
    如果它對鄔辭雲實話實說,屆時她把所有擋路的人上到主角下到配角殺了個對穿,那以後的劇情也都不用走了,這本書可以直接改名《大雲傳》。
    鄔辭雲不知道係統在背地裏偷偷打著小算盤,她回到臥房坐在窗邊發了會兒呆,但卻絲毫沒有半分困意。
    【係統,你要是能早幾年出現就好了。】
    麵前的燭火靜靜燃燒著,鄔辭雲望了半晌,忽而感歎道:【你但凡來的早些,我必然對你言聽計從。】
    係統不信她的說辭,冷哼道:【你少拿話來唬我,你從來都不聽我的話。】
    它是在鄔家滅門的當天和鄔辭雲綁定成功的,如今四年過去,將近一千五百個日夜的陪伴,鄔辭雲依然沒有對它放下戒心。
    係統自認為自己雖有所隱瞞,但該盡的職責從不懈怠,對此情景未免有些心生沮喪。
    【那不一樣,若是放在以前,我多半是會信你的。】
    鄔辭雲像是起了閑聊的興趣,她慢吞吞給自己倒了杯茶,緩聲道:【七歲那年村裏鬧饑荒,爹娘把我換給其他災民易子而食,我逃出去後去大戶人家做丫鬟,三年後主家被抄,我和其他下人像牲畜一樣被押到集市上賣。】
    【如果是女子,處境往往會更艱難,我逼不得已,隻能女扮男裝,碰巧梁國的行商路過,見我識得幾個字,便買了我去給他們少爺當書童。】
    【後來我陪著少爺千裏迢迢去書院求學,路上少爺出了事,我若是回去隻有死路一條,最後隻能硬著頭皮頂了他的身份念書,在書院裏如履薄冰,片刻都不得安寧。】
    說起過往的曾經,鄔辭雲自嘲一笑,隨口道:【人家都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從前我活的也很辛苦,你為什麽不來找我呢?】
    係統沉默了片刻,輕輕道:【……因為那時還不到時候。】
    它看過原來的劇情,自然也知道鄔辭雲曾經過得到底有多艱難。
    可是那不是它該出現的時機,因為在此之後,鄔辭雲便開始了自己的青雲之路。
    十五歲時她自梁國書院偷偷跑回盛國,在城中靠幫人代筆文章謀生,途經此地的丞相鄔南山意外看到她的文章,一時驚為天人,直接將她收為義子。
    兩年後她連中三元,鄔家在朝堂之上對她全力相助,鄔辭雲三年四次升遷,風頭無兩,很快成了朝中人人巴結的新貴。
    直到鄔氏全族被構陷下獄,鄔辭雲自高處跌至穀底,再不複昔日輝煌。
    自那時起,係統才真正出現在她的身邊。
    【原來你隻在我最落魄的時候出現。】
    鄔辭雲聞言也絲毫不惱,她慢吞吞道:【那你離開的時候應該就是我的死期了吧。】
    【今日你說我要去梁朝,其實我有一點好奇,未來我會是什麽死法,是淩遲,還是腰斬,更或者是五馬分屍……】
    【不是的!】
    係統連忙打斷了鄔辭雲的話,脫口而出道:【你的路還長著,以後你構陷將軍奪取兵權,憑借色相迷惑貴妃,操縱宮女毒死皇帝,玩弄權術誅殺忠臣,這麽多的事還都等著你幹呢。】
    鄔辭雲聞言陡然間陷入了沉默。
    良久,她輕笑了一聲,慢條斯理道:【原來如此,我以後還要去做這麽多的事。】
    後知後覺自己說錯話的係統:【……】
    鄔辭雲方才還一副失意落寞的模樣,如今自係統那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那張虛偽的假麵登時蕩然無存。
    係統憤慨道:【你怎麽能這樣,我是看你可憐才安慰你的!】
    【我可憐?】
    鄔辭雲對此不屑一顧,嗤笑道:【你說錯了,我可一點都不可憐。】
    【丫鬟是我自願當的,少爺是我親手殺的,在書院裏我對那些權貴百般奉承,手裏的銀子夠在京城買上兩個大宅子。】
    災荒年間餓殍遍野,她當丫鬟雖說免不了被打罵,可至少不會餓死。
    在梁國時她的少爺主子一向荒唐無狀,路上色欲熏心對她欲行不軌,卻不想被她一刀抹了脖子。
    鄔辭雲拿了錢財本想直接跑路,但轉念一想,若是書院久未見人必然會傳信問候,到時滿城通緝,她隻能四竄逃亡。
    既如此,還不如直接頂了身份去書院混上些時日,一來山高路遠,一時半會兒不會被人發現破綻,二來書院裏都是些家財萬貫的世家公子,若是能趁機再多賺些錢,豈不更是美哉。
    【既然你手裏有錢為什麽回到盛國還要去幫人代寫……】
    係統說到一半陡然停住,難以置信道:【等等,難道這也是你故意設計的?!】
    【不然呢,你不會以為在家裏坐著幹等就能等到當朝丞相找上門來吧。】
    鄔辭雲慢悠悠熄掉燭火,再度躺回柔軟的錦被之中。
    【係統,你知道為什麽我不聽你的嗎?】
    鄔辭雲緩緩閉上眼睛,道:【因為你現在的水平根本不配教我做事。】
    係統:【……】
    它以後絕對不會再相信鄔辭雲說的半個字!
    ——————
    也不知是不是昨夜目的達成的緣故,鄔辭雲第二日晨起時神清氣爽,連帶著心情都好了不少。
    早膳後她特地去看了容檀的情況,容檀醒來後得知鄔辭雲昨日對他多加照料,一時受寵若驚心緒難平,如今一看到鄔辭雲過來,他還未說話,眼眶就已經先紅了。
    “阿雲,你莫要過來。”
    容檀婉放下床帳不願與鄔辭雲見麵,一來憂心過了病氣給她,二來梳洗時他在鏡中看到了自己的臉,自覺此刻病容憔悴,怕她看了心裏更不喜歡。
    鄔辭雲沒聽容檀的話,她端著藥碗坐到床邊,輕輕吹涼了勺中苦澀的藥湯,溫柔道:“先喝藥吧。”
    容檀怔怔望著她,一時間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隻呆呆地喝下了鄔辭雲喂過來的湯藥,明明是澀口的苦藥,可他的舌尖偏偏嚐出了甜味。
    他的心像是被綁了繩子一樣來回拉扯,既想直接與鄔辭雲坦白真相,又害怕鄔辭雲得知一切後與他恩斷義絕。
    “阿雲,我……”
    “罷了,不想說的話就先別說了。”
    鄔辭雲見他為難也不強求,她幫容檀掖了掖被角,溫聲道:“你素日操勞,也該趁這個機會好好歇息一下。”
    係統既然給了她線索,那她很快就會查出眉目,現在還不如幹脆賣容檀一個好。
    容檀抿了抿唇,猶豫片刻又開口道:“蕭伯明的事是我不好,你不管怎樣責罰,我都心甘情願……”
    “蕭伯明以後就不要再提了。”
    鄔辭雲眉心微蹙,平靜道:“和你比起來,他算不上什麽。”
    “你好好養著,我還有公務處理,晚些時候再過來看你。”
    她起身的瞬間,容檀下意識抬手攥住了她的衣袖,鄔辭雲見狀微頓,她俯身輕輕吻了一下容檀的臉頰,柔聲道:“有事就吩咐底下人去做,別累著。”
    容檀聞言終於徹底將心放回了肚子裏,他滿心歡喜地目送鄔辭雲離開,雖不知為何鄔辭雲對他突然態度大變,可終歸是件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好事。
    比起疑慮,他更多的還是心中滿脹的欣喜。
    進來服侍的小廝是容檀安插在府中的親信,見狀不由得連連歎氣,“殿下何苦如此……”
    自從兩年前無意間路過救下了重傷的鄔辭雲,容檀簡直就像是被迷了魂一樣,硬生生跟在鄔辭雲身邊做了兩年的下人。
    偏生那廝還一點都不領情,從前那個平南王世子那般囂張鄔辭雲都視而不見,如今不過是惡有惡報,鄔辭雲反而較真起來。
    侍從實在是氣不過,心裏悄悄罵了好幾句奸夫淫夫。
    他們家殿下一向深居簡出不理俗事,性子又太過良善溫和,若非如此,又怎會被鄔辭雲玩弄於股掌之中。
    “殿下若是真的喜歡,便幹脆亮明身份知會楚將軍一聲,直接把人綁回梁都,對外便宣稱走水沒能救出來,楚家一心想拉攏殿下,斷然不會拒絕。”
    侍從低聲道:“眼下鄔辭雲頗為得勢,殿下對他再怎麽做低伏小也是枉然,若是進了梁都,他失了依仗,日後還不是隻能乖乖聽從殿下擺布……”
    容檀臉色微沉,侍從見狀立馬訕訕閉上了嘴,不敢繼續多言。
    “這種話以後莫要再說了。”
    容檀眼睫輕垂,擋住了自己眸中的情緒,他輕聲道:“我們兩情相悅,用不上這些醃臢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