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一個都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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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看著範統那張冰冷的側臉,看著他將那塊染血的布條,如同安放神主牌位一般,鄭重地貼近自己的心口。
    那塊布,隔著甲胄,卻仿佛帶著一股灼人的溫度。
    朱棣的呼吸,猛地粗重起來。
    獨臂老李……那個總是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用一隻手給他多舀一勺肉的火頭軍掌勺。
    那三十七個兄弟……,朱棣都叫得出名字,都曾一起在死人堆裏打過滾!
    一股混雜著暴怒與悲痛的火焰,從朱棣的胸腔直衝天靈蓋,燒得他雙眼血紅。
    他一把搶過範統手中的韁繩,對著他那雙已經沒有絲毫光彩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嘶吼道:
    “他們不光是你的兄弟!”
    “也是我朱棣的兄弟!”
    “殺!”
    “殺!!”
    “殺!!!”
    “一個不留!!!”
    他猛地舉起手中那根猙獰的狼牙棒,指向下方那片已經變成絕地的河穀,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了總攻的號令!
    “全軍——出擊!”
    “吼——!”
    壓抑了整整一夜的殺意,在這一刻,如同火山噴發!
    埋伏在河穀兩側山坡上的明軍主力,發出了震天的咆哮,如同兩道勢不可擋的鋼鐵山洪,轟然衝下!
    大地在顫抖!
    剛剛湧入河穀,以為自己逃出生天的蒙古潰兵,臉上的慶幸還沒來得及散去,就被這從天而降的喊殺聲,徹底釘在了原地。
    他們驚恐地抬頭,隻看到漫山遍野的明軍甲士,如同下山的猛虎,封死了他們所有的退路!
    河穀的入口,被瞬間堵死!
    與此同時,在他們身後,寶年豐和張英率領的饕餮衛,也停止了“放羊”,那兩股黑色的鐵流,從後方猛地合攏,將河穀的出口也徹底封死!
    天羅地網!
    一個用數萬蒙古人的性命做賭注,精心編織的絕殺之局,在這一刻,完美收官!
    “不——!”
    “是陷阱!我們中計了!”
    “明軍!是明軍的主力!”
    絕望的哭喊聲,瞬間淹沒了整個河穀。
    一些精神徹底崩潰的士兵,直接扔掉了武器,跪在地上,朝著明軍的方向拚命磕頭,嘴裏發出意義不明的哀求。
    而更多的,則是被逼到了絕路的野獸,他們紅著眼,發出了最後的,也是最瘋狂的自殺式衝鋒。
    “跟他們拚了!”
    “為了黃金家族!”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朱棣一馬當先,他胯下的戰馬如同離弦之箭,第一個衝進了那片混亂的洪流之中!
    他手中的狼牙棒,被他舞成了一團黑色的死亡旋風!
    一名衝在最前麵的蒙古百夫長,舉著彎刀,還沒看清朱棣的臉,就被那根狼牙棒從頭頂砸下!
    沒有格擋,沒有慘叫。
    那名百夫長的上半身,連帶著他胯下的戰馬,被直接砸成了一灘模糊的肉泥!
    朱棣甚至沒有看他一眼,戰馬毫不停歇地向前衝鋒。
    狼牙棒橫掃!
    噗嗤!
    三四名蒙古士兵,像是被巨人抽打的陀螺,旋轉著飛了出去,身體在半空中就已經四分五裂!
    他就像一台失控的絞肉機器,在他麵前,沒有任何生命能夠撐過一合!
    血漿、碎肉、斷骨,在他身後拉出一條觸目驚心的死亡之路!
    然而,和朱棣的狂暴不同。
    範統沒有動。
    他隻是騎著那頭龐大的“牛魔王”,緩緩地走在戰場的邊緣,像一個冷漠的看客,欣賞著眼前這幕血腥的戲劇。
    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一個傳令兵衝到他麵前,大聲請示:“將軍!有大批蒙軍跪地請降,如何處置?”
    範統的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嘴裏吐出三個冰冷的字。
    “投降者,斬!”
    傳令兵一愣,還想再問。
    範統緩緩轉過頭,那雙小眼睛裏,是足以將人凍成冰雕的寒意。
    “沒聽清嗎?”
    傳令兵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再也不敢多問,撥轉馬頭,嘶聲將命令傳達了下去。
    “將軍有令!投降者,斬!!”
    這個命令,讓那些已經殺紅了眼的明軍士兵,變得更加瘋狂。
    也讓那些跪地求饒的蒙古人,徹底陷入了絕望。
    他們隻能拿起武器,重新加入這場毫無希望的戰鬥。
    範統看著這一切,似乎還覺得不夠。
    他再次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饕餮衛士兵的耳中。
    “不許用弓箭。”
    “用刀,用斧子。”
    “給老子,一刀一刀地,砍!”
    饕餮衛的士兵們,瞬間就明白了範統的意思。
    他們的眼神變了。
    如果說之前,他們是高效的殺戮機器,那麽現在,他們變成了一群享受折磨的惡鬼。
    寶年豐一斧子將一個蒙古兵連人帶馬劈成兩半,他沒有立刻去尋找下一個目標,而是獰笑著,一腳踩住另一個還沒死透的士兵的大腿。
    哢嚓!
    骨頭碎裂的脆響,清晰可聞。
    那名士兵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嚎。
    寶年豐卻像是聽到了最美妙的音樂,他將巨斧從屍體上拔出,在那名士兵驚恐絕望的注視下,緩緩地,一斧子斬下了他的頭顱。
    整個河穀,徹底變成了一座人間煉獄。
    這裏不再是戰場,而是一個巨大的、露天的屠宰場。
    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到處都是撕心裂肺的哀嚎。
    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濃稠得幾乎讓人窒息。
    脫古思帖木兒在數十名最精銳的怯薛衛的拚死護衛下,左衝右突,試圖殺出一條血路。
    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被一股特殊的力量盯上了。
    無論他衝向哪個方向,都會有一支饕餮衛的重騎兵,像一道無法逾越的鐵牆,死死地擋在他的麵前。
    他們不攻擊他,隻是將他周圍的普通士兵,用最殘忍的方式,一個個地虐殺。
    他們就像在用無數同袍的鮮血和慘叫,為他築起一座移動的囚籠。
    終於,在又一次衝鋒失敗後,脫古思帖木兒絕望地發現,他的身邊,隻剩下了不到十名親兵。
    而他的麵前,一個騎著巨大黑色戰牛的胖子,正靜靜地看著他。
    正是範統。
    “保護大汗!”
    剩下的幾名怯薛衛發出了最後的悲鳴,舉著刀,悍不畏死地衝向範統。
    範統動了。
    他手中那柄巨大的斬馬刀,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
    快得不可思議。
    衝在最前麵的那名怯薛衛,隻覺得眼前一花,隨即,他就看到了自己正在噴血的下半身,和那匹依舊在向前奔跑的戰馬。
    範統沒有殺他。
    他隻是精準地,一刀斬斷了他的雙腿。
    第二刀,斬斷了另一個人的雙臂。
    第三刀,第四刀……
    範統就像一個技藝精湛的屠夫,在脫古思帖木兒驚恐到扭曲的注視下,用最快的速度,將他最後幾名親兵,全都削成了人棍!
    淒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範統做完這一切,將沾滿鮮血的斬馬刀,輕輕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看著那個已經嚇得麵無人色,在馬背上抖如篩糠的北元大汗,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那笑容,比魔鬼還要猙獰。
    “啊——!”
    脫古思帖木兒發出一聲恐懼的尖叫,他再也承受不住這種精神上的折磨,撥轉馬頭,就想逃跑。
    “現在才想跑?”
    範統冷笑一聲,手中的斬馬刀閃電般揮出。
    刀背,重重地拍在了馬腿上。
    哢嚓!
    戰馬悲鳴一聲,轟然倒地。
    脫古思帖木兒被從馬背上重重地摔了下來,還沒等他爬起來,一隻覆蓋著鋼鐵的巨大腳掌,就狠狠地踩在了他的後心上,將他死死地壓在了滿是血汙的泥地裏。
    ……
    不知過了多久。
    河穀裏的喊殺聲,終於漸漸平息。
    夕陽的餘暉,將整條河穀,染上了一層更加詭異的血紅色。
    血,匯聚成溪,在屍骸間緩緩流淌。
    數萬名被繳了械的蒙古俘虜,被集中在河穀的中央,他們一個個眼神空洞,如同行屍走肉。
    朱棣提著還在滴血的狼牙棒,走到範統身邊,他看著那黑壓壓的一片俘虜,眉頭微皺。
    “胖子,這些人……”
    範統沒有看那些俘虜,他的目光,越過人群,望向了北方的天空,仿佛在看那些正在遠去的亡魂。
    他輕聲開口,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王爺,藍玉那邊殺了多少,繳獲了多少,我不清楚。”
    “但我這邊……”
    他頓了頓,轉過頭,看著朱棣,一字一句地說道:
    “俘虜,我一個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