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時間，他還不如好好研究一下自己那一口氣解鎖的五個職業能力。
    “沒興趣。”
    林陽的回答幹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別啊，大佬！”
    白行急了。
    他沒想到林陽拒絕得這麽幹脆，這跟劇本不一樣啊！
    他噌的一下湊到林陽麵前，幾乎要貼到他臉上了。
    “大佬！這是錢的事兒嗎？”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好像林陽錯過了幾個億。
    林陽：“……”
    不然呢？
    “有句老話說的好啊！”白行一拍大腿，唾沫星子橫飛，“看那小子賺錢，比我自己虧錢還難受！”
    “反過來，也是一個道理啊！”
    他的語調忽然變得慷慨激昂，充滿了蠱惑人心的力量。
    “你想想，看那小子虧錢，是不是比你自己賺錢還爽？”
    林陽的眼皮動了動。
    “如果……”白行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魔性的笑意，“那小子虧的錢，最後還進了你的口袋，那不就是爽上加爽？”
    “雙倍的快樂啊，大佬！”
    話音落下。
    林陽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看著眼前這個手舞足蹈，滿臉寫著“搞事”的男人，一時間竟然覺得……
    媽的，有點道理啊！
    確實。
    錢不錢的，對他來說隻是個數字。
    但惡心陸景淮，這件事的意義可就完全不同了。
    從考核開始到現在，那個家夥就像個蒼蠅一樣，嗡嗡嗡地圍著自己轉，又是封鎖又是懸賞，搞出那麽大陣仗，不就是為了看自己狼狽不堪的樣子嗎？
    現在，自己活得好好的，甚至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好。
    而陸景淮，還在那邊自以為是地以為自己掌握了一切。
    用他的錢，來買自己的“慘狀”，最後這錢還落到自己手裏。
    這操作……
    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絕對拉滿了。
    “你想怎麽拍？”
    林陽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嘿嘿！”
    白行見他鬆口，頓時眉開眼笑，立刻進入了狀態。
    他像個蹩腳的導演，繞著林陽轉了兩圈，不住地咂嘴。
    “大佬你這狀態不行啊，太精神了。”
    “你得……頹廢一點，對，就是那種被社會毒打過的頹廢感！”
    “頹廢？”
    林陽重複了一遍這個詞，感覺有些好笑。
    “對！頹廢！絕望！就是那種……被全世界拋棄，走投無路，明天就要去要飯的感覺！”
    白行說得眉飛色舞，仿佛他才是那個經驗豐富的落魄者。
    “你現在這樣不行，太精神了，腰杆挺得筆直，跟個標槍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這兒度假呢。”
    他繞著林陽打量，不停搖頭。
    “放鬆，肩膀垮下來。對對對，含胸駝背，想想你最倒黴的時候。”
    “沒錢吃飯？被人追債？還是被女朋友甩了？”
    白行循循善誘。
    林陽本來隻是覺得這事有點意思，想配合一下惡心陸景淮。
    但聽到“最倒黴的時候”這幾個字，他的動作，微微一頓。
    慘兮兮的？
    這林陽可太熟了。
    他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個畫麵。
    昏暗，潮濕，散發著黴味的工地帳篷。
    外麵是城市的喧囂，裏麵是另一個被遺忘的世界。
    沒有什麽，比他當初被沈冰和整個小隊背叛後，一個人回到那裏時更慘的了。
    明明以為抓住了機會，組建了實力不俗的隊伍，辛苦付出了一整年，卻在最後關頭被當成垃圾一樣一腳踹開。
    甚至，還被掛在網上，接受所有人的嘲笑和辱罵。
    他就像一條喪家之犬。
    在那個冰冷的雨夜，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了那個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回去的，髒兮兮的帳篷裏。
    那一刻的無力、不甘、憤怒，和被整個世界背棄的淒涼……
    現在想起來，心髒都還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透不過氣。
    白行還在旁邊喋喋不休地指導著。
    “哎，不對不對，你這感覺還是不對。你這不是頹廢，你這是要跟人幹架。要有那種……對未來的迷茫，懂嗎？空洞！靈魂被抽走了！”
    林陽沒有理他。
    一股更深沉的寒意，從他的心底裏，慢慢地，一點點地，攀爬上來。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被自己忽略了很久的細節。
    當初，沈冰他們能那麽快、那麽順利地找到陸景淮當新大腿，甚至連合同都準備好了，一切都銜接得天衣無縫。
    這真的隻是巧合嗎？
    陸景淮，天機策士。
    以他的心計和手段，會看不出沈冰那點小心思？會平白無故地接納一個背叛了隊友的團隊？
    除非……
    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他策劃的。
    他早就看中了沈冰的團隊，或者說，是看中了自己辛苦培養起來的、除了自己之外的整個團隊。
    他需要的，隻是一個合適的時機，一個能讓他用最小代價，將這支隊伍收入囊中的機會。
    而自己，就是那個必須被剔除的“代價”。
    所以，他不動聲色地在背後推波助瀾，甚至可能主動接觸了心生不滿的沈冰，許下重諾。
    最終，導致了自己的出局。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如同瘋狂滋生的藤蔓，瞬間纏繞住了林陽的整個思緒。
    越想，邏輯鏈就越是清晰。
    沈冰他們，家庭算不上多好，為什麽那個帖子會以那麽快的速度傳播？
    林陽校門都還沒出，帖子就火了。
    背後也必有推手。
    越想，那股被壓抑在心底的屈辱和怒火，就燒得越旺。
    陸景淮！
    原來，自己像條狗一樣被趕走，在泥濘裏掙紮的時候，他正在高處，欣賞著自己導演的這出好戲！
    “呼……”
    林陽緩緩吐出了一口氣。
    白行正說得口幹舌燥，準備換個角度繼續給林陽上表演課，卻突然感覺周圍的溫度，好像降了幾度。
    他一抬頭，正對上林陽。
    然後，他愣住了。
    之前那個精神飽滿，氣勢淩厲的林陽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的人。
    那個人就坐在那裏，明明篝火就在旁邊，可他的身影卻像是籠罩在一層化不開的陰影裏。
    他微微低著頭，看不清具體的樣貌，但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疲憊和死寂，卻讓白行這個旁觀者都感到一陣心悸。
    那不是演出來的。
    絕對不是。
    那種被現實反複捶打，磨平了所有棱角，連掙紮都覺得多餘的麻木感。
    那種明明還活著，但靈魂已經死去的空洞感。
    那種全世界都與我為敵，而我連拔劍的力氣都沒有的絕望感。
    層層疊疊，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令人窒息的氣場。
    林陽緩緩抬起頭。
    他的動作很慢，很僵硬，像是生了鏽的機械。
    他沒有去看白行，而是望向了遠處漆黑的夜空，那裏什麽都沒有。
    可他的動作，卻讓白行清晰地感覺到，他在看一些很重要的東西。
    一些已經失去的，再也回不來的東西。
    不甘、無力、淒慘、自嘲……
    無數複雜的情緒，在他那張普通的臉上交替閃現，最後，全都歸於一片沉寂的灰敗。
    白行看傻了。
    臥槽。
    這……這是什麽級別的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