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的分析，讓剛剛冷卻下去的狂熱，再次被點燃。
    “正麵抗衡？真的嗎？”
    “太好了！我就知道！一群烏合之眾，人再多有什麽用！”
    “幹他娘的！跟他們拚了！”
    聯盟成員們群情激奮，剛剛被夷平山峰的恐懼和絕望，在熱風小隊摧枯拉朽的勝利麵前，已經變成了可以被戰勝的具象化敵人。
    人心，可用。
    但楚心柔和滕浩宇卻從蘇晴那過於平靜的分析中，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蘇晴，但是……”楚心柔開口，她想說，對方畢竟有五十萬人。
    蘇晴抬手，打斷了她的話。
    “但是，陸景淮也不是傻子。”
    她的視線投向遠方那片黑壓壓的軍陣。
    “他很快就會反應過來，這種添油戰術是在給我們送士氣。”
    “下一次進攻，恐怕就不會這麽簡單了。”
    ……
    遠方的指揮車上。
    陸景淮確實不是傻子。
    他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先鋒營，被五個人殺得丟盔棄甲，狼狽逃回。
    他聽著身後那五十萬大軍中，開始出現竊竊私語和騷動的聲音。
    那股原本足以吞天食地的狂熱戰意，正在快速消散，取而代代的是一種名為“恐懼”的情緒。
    “陸……陸少，我們……”身旁的副將臉色慘白，話都說不利索。
    “整頓軍隊。”陸景淮開口，出奇的平靜。
    那股陰沉已經從他臉上消失，隻剩下純粹的，機器一般的冰冷。
    “傳我的命令，後退一公裏，重新列陣。”
    “啊？後退？”副將一愣。
    “執行命令。”陸景淮沒有解釋。
    他看著遠處那座孤零零的尖塔，看著塔頂那些歡呼雀躍的身影。
    他犯了第一個錯誤，低估了對手的決心，以為他們是待宰的羔羊。
    他又犯了第二個錯誤，高估了自己軍隊的質量，以為人多就能碾壓一切。
    現在，他不會再犯第三個錯誤。
    質量的差距，就用數量來填補。
    絕對的，壓倒性的數量。
    很快，天機軍的洪流開始緩緩後撤，在距離高塔六公裏的地方，重新組成了一個更加龐大，更加密不透風的方陣。
    這一次，不再是三千人的先鋒營。
    而是整整三萬人的大軍，從本陣中脫離，向前壓進。
    他們的速度不快，步伐沉穩，盾牌手在前，遠程職業在後，組成了一個標準的，教科書般的攻城陣型。
    沒有了之前的狂熱和嗜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三萬人的腳步聲匯聚在一起，讓大地都在顫抖。
    塔頂的歡呼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笑臉都僵在了臉上。
    如果說剛才的三千人是衝向石頭的雞蛋，那麽現在這三萬人，就是一堵正在緩緩擠壓過來的，鋼鐵鑄成的城牆。
    “這……這怎麽打？”一個考生喃喃自語，剛剛燃起的信心瞬間被澆滅。
    “他們不衝了，就這麽一步步壓過來，我們怎麽辦？”
    “慌什麽！”滕浩宇大喝一聲，強行壓下眾人的騷動。
    他看向蘇晴，所有人的主心骨。
    蘇晴的麵容依舊冷靜，她觀察著敵人的陣型，大腦在飛速運轉。
    “他們在試探，也是在消耗。”
    蘇晴很快得出了結論。
    “陸景淮學聰明了，他要用人命來磨掉我們的銳氣，磨掉我們的技能和藍量。”
    “我們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
    她環視一圈，最後把視線定格在滕浩宇身上。
    “滕浩宇。”
    “在！”滕浩宇立刻應道。
    “你帶你的小隊，再挑選二十支精英小隊，總計一百人，下去迎戰。”蘇晴下達了命令。
    “一百人？”滕浩宇愣住了，“去打三萬人？”
    這和送死有什麽區別？
    “你的任務不是勝利。”蘇晴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記住，許敗，不許勝。”
    “什麽？”
    不隻是滕浩宇，周圍所有人都被這個命令搞糊塗了。
    打仗還有不許贏的？
    “聽我解釋。”蘇晴的語速很快，但邏輯清晰。
    “敵人的陣型很穩，我們強衝，就算能贏，也必然是慘勝，這正中陸景淮下懷。”
    “所以，你們的任務是騷擾，是誘敵。”
    “打一下就跑，把他們的陣型拉扯開，尋找破綻。如果他們追，就把他們引到我們遠程部隊的射程之內。”
    “如果他們不追，你們就反複騷擾，讓他們不得安寧。”
    “總之，絕對不要和他們硬拚，保存實力是第一要務。一旦情況不對，立刻撤退，明白嗎？”
    一番話說得眾人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
    以退為進，誘敵深入！
    高！實在是高！
    滕浩宇重重點頭，臉上寫滿了欽佩。
    “明白了！蘇晴隊長，你就看好吧！”
    他立刻轉身，開始挑選人手。
    看著滕浩宇離去的背影，楚心柔走到蘇晴身邊，輕聲問。
    “你真正的目的，不是這個吧？”
    蘇晴沒有回頭，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她那冷靜的外表下，隱藏著深層次的擔憂。
    許敗不許勝，這是說給所有人聽的，是為了穩住軍心，也是為了給滕浩宇他們一個可以隨時撤退的理由。
    萬一……
    在真正接觸之前，她並不能百分之百的確定彼此的強弱。
    熱風小隊能砍瓜切菜，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
    陸景淮可以把人當水一樣潑出去，她不行。
    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反抗陸景淮的火種，她一個都損失不起。
    看不了一點減損！
    ……
    高塔之下。
    滕浩宇率領著一百名精銳，再次與天機軍的洪流撞在了一起。
    這一次，沒有出現摧枯拉朽的秒殺。
    “鐺！鐺！鐺！”
    滕浩宇的長槍捅在最前排的盾牌上，濺起一連串的火星，卻隻留下淺淺的白痕。
    那些盾牌手，一個個都開啟了防禦技能，腳下生根，紋絲不動。
    “放！”
    後方，天機軍的指揮官一聲令下。
    鋪天蓋地的火球和冰箭，越過盾牆，朝著滕浩宇他們一百人覆蓋而來。
    “散開！注意躲避！”滕浩宇大吼。
    一百人立刻分散成數個小隊，憑借著遠超普通考生的敏捷，在技能雨的縫隙中穿梭，同時尋找著反擊的機會。
    戰鬥，瞬間進入了焦灼狀態。
    滕浩宇他們就像一群靈活的獵豹，在笨拙的熊群周圍不斷遊走，時不時伸出利爪撓上一把。
    而天機軍的三萬大軍，則像一個巨大的磨盤，雖然遲緩，卻在堅定不移地，一點點壓縮著對方的活動空間。
    “媽的！這幫家夥跟王八一樣！”一名隊員忍不住罵道。
    “別急！”滕浩宇一邊格擋開一支射向自己的冷箭，一邊吼道，“執行蘇晴隊長的計劃！打拉扯！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