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心柔搖了搖頭。
    輸了，就是輸了。
    她不是輸不起的人。
    但讓她用這種近乎作弊的方式來挽回顏麵，她做不到。
    這是屬於她，屬於禦獸師聯盟的戰鬥。
    哪怕是敗，也要敗得堂堂正正。
    “不用。”她決絕地切斷了與大爺爺的聯係。
    對麵，天機軍的陣列中，走出一個麵容普通的青年。
    他不是陸景淮。
    陸景淮不在這裏。
    那個青年甚至沒有多看楚心柔一眼，隻是抬起手，輕輕向下一揮。
    沒有戰前宣言。
    沒有勝利者的叫囂。
    甚至沒有一句多餘的廢話。
    就像是清理路邊的一堆垃圾。
    “嗡——！”
    下一秒，數以萬計的技能光輝衝天而起，匯聚成一片毀滅的洪流，朝著楚心柔和她身後那支已然崩潰的隊伍，傾瀉而來。
    “防禦！！”
    一個禦獸師聲嘶力竭地咆哮著，他的岩石巨熊人立而起，張開雙臂，試圖築起一道最後的壁壘。
    然而，那渺小的土黃色光盾，在五彩斑斕的技能洪流麵前，連一瞬間都沒能撐住，就轟然破碎。
    岩石巨熊龐大的身軀被撕裂，化作光點消散。
    它的主人，那個壯漢，也隨之被一道白光包裹，傳送出局。
    這隻是一個開始。
    屠殺。
    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
    楚心柔的聯盟成員，那些被精神折磨了一個多月的世家子弟，連組織起有效反擊的力量都沒有。
    他們的幻獸夥伴，同樣疲憊不堪。
    麵對養精蓄銳、配合默契的天機軍，他們的抵抗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一片又一片的技能覆蓋下來。
    一道又一道的白光衝天而起。
    身邊的人在迅速減少。
    起初還有人發出不甘的怒吼，到後來，隻剩下沉默的消亡。
    楚心柔站在原地，沒有動。
    她看著自己的同伴一個個消失，看著自己一手組建的聯盟在絕對的力量麵前土崩瓦解。
    那種無力感，比之前在那片無盡平原上奔跑一個多月，還要令人窒息。
    屈辱。
    無盡的屈辱。
    如果陸景淮站在這裏，對著她肆意嘲諷，或許她還能燃起一絲鬥誌。
    可對方沒有。
    對方甚至懶得派一個有分量的人來主持這場“圍剿”。
    他們就像一群高效的清道夫，冷漠，精準，不帶任何個人情緒地執行著“清場”的命令。
    這種被徹底無視的感覺，比任何惡毒的言語都更傷人。
    “心柔姐！快走！”
    一個女孩哭喊著，將自己那隻已經昏厥的月光兔塞進懷裏，用身體擋在了楚心柔麵前。
    下一刻，她也被光芒吞噬。
    楚心柔的身體微微顫抖。
    她不是在害怕。
    是在憤怒。
    一股從未有過的，幾乎要將她理智焚燒殆盡的憤怒。
    她的驕傲，她身為楚家天之驕女的尊嚴，在這一刻被碾得粉碎。
    “吼——！”
    一聲低沉的咆哮，將她從崩潰的邊緣拉了回來。
    一隻巨大的狼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的身前。
    它通體覆蓋著暗紅色的鮮血毛發，毛發的尖端閃爍著金屬般的黑色光澤。
    四肢關節處，猙獰的黑色骨刺破體而出，利爪閃爍著黑曜石般的光芒。
    一道道暗金色的神秘紋路，從它的脊背一路蔓延到尾部，構成了一個複雜而威嚴的圖騰。
    一雙燃燒著暗紅色火焰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前方湧來的天機軍。
    銀月戰狼，柏靈。
    職業【血獄裁決官】。
    這是她最強的夥伴，也是她最後的底牌。
    “柏靈……”
    楚心柔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它堅硬的毛發。
    柏靈回過頭，用頭蹭了蹭她的手心，喉嚨裏發出嗚嗚的低吼，像是在安慰她。
    然後，它猛然轉身。
    “嗷嗚——！”
    一聲驚天動地的狼嚎，化作肉眼可見的血色聲浪，朝著前方席卷而去。
    衝在最前麵的上百名天機軍考生，瞬間被這股聲浪掀飛，不少人當場化作白光消失。
    柏靈動了。
    它化作一道暗紅色的閃電，瞬間衝入了敵陣。
    利爪揮舞，血光迸濺。
    它的每一次撲殺，都精準而致命。
    黑色的骨刺如同最鋒利的刀刃，輕易地撕開了一切防禦。
    暗金色的圖騰在它背上流轉，每一次閃爍，都會有一片敵人被無形的血色力量禁錮，然後被它毫不留情地撕碎。
    僅僅一個衝鋒，柏靈就在天機軍那嚴密的陣型中，硬生生撕開了一道長達百米的口子。
    所有擋在它麵前的考生，非死即傷。
    【血獄裁決官】的恐怖戰力，在這一刻展露無遺。
    楚心柔身後，那些僅存的，已經心生絕望的聯盟成員，看到這一幕，眼中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
    “我們還有機會！跟上！”
    然而，他們的呼喊聲未落。
    天機軍的陣型迅速做出了調整。
    他們不再試圖正麵阻擋柏靈的衝鋒。
    後排的法師和射手迅速散開，無數的減速、禁錮、眩暈技能，鋪天蓋地地朝著柏靈覆蓋而來。
    前排的盾戰士則結成一個個小型戰陣，不再硬抗，而是利用盾牌格擋和衝撞，不斷地消耗著柏靈的衝擊力。
    柏靈的速度，慢了下來。
    它陷入了人海的汪洋。
    無論它衝向哪個方向，都會有無數的攻擊和控製技能等著它。
    它的身上開始出現傷口。
    暗紅色的毛發被各種技能灼燒、冰凍、腐蝕。
    那股一往無前的氣勢，在無窮無盡的人海戰術麵前，被一點點地消磨。
    楚心柔的心，也跟著一點點沉了下去。
    她知道，結束了。
    當她最後一個同伴被白光傳送走後，整片戰場上，隻剩下了她，和那頭渾身浴血，依舊在咆哮酣戰的銀月戰狼。
    他們被包圍了。
    數以萬計的天機軍，將他們圍得水泄不通。
    但沒有人再上前攻擊。
    他們隻是靜靜地看著，像是在欣賞一件即將完成的作品。
    那個之前下令攻擊的青年，再次緩緩走了出來。
    他看了一眼傷痕累累的柏靈，又看了一眼孤零零的楚心柔，臉上沒有任何波瀾。
    他甚至沒有去確認楚心柔的身份。
    在他的世界裏，她是誰，來自哪裏，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是敵人。
    是需要被清除的障礙。
    “隻有兩個了。”
    他對著身邊的副手，平淡地吩咐了一句。
    “清理掉，別浪費時間。”
    清理掉。
    別浪費時間。
    這八個字，像八把最鋒利的冰錐，狠狠刺進了楚心柔的心髒。
    她忽然笑了。
    笑得淒涼，笑得絕望。
    周圍的天機軍士兵，在得到命令後，再次舉起了手中的武器，一張張麻木而冷漠的臉，對準了場中最後的一人一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