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天空一片湛藍，好像剛才那個遮天蔽日的獨眼巨人，隻是一個荒誕的夢。
    一切都結束了。
    不對。
    林陽忽然察覺到了什麽。
    那些被【暗星閃】風暴撕碎的，屬於獨眼巨人的最基本微粒，並沒有徹底消散在空氣中。
    它們懸浮在半空，不再是邪惡的血色，而是轉化成了一點點純淨而溫潤的瑩白光點。
    光點越來越多。
    成千上萬，百萬，千萬……
    最終，匯聚成了一片璀璨的光之星河，緩緩地，溫柔地，朝著下方那片廣闊的，躺滿了二十萬考生的山穀飄落。
    那景象，宛如一場聖潔的雪。
    “這……”
    楚心柔和白行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了。
    蘇晴和熱風小隊的成員們，也隻是呆呆地看著這神跡般的一幕，大腦一片空白。
    “小子，你這……”
    大爺爺的意念再次在林陽腦中響起，那股子活了不知多少萬年的從容徹底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見了鬼的驚奇。
    “你把那東西……秒得太快了。”
    林陽：“？”
    “陸景淮那個小瘋子，用大勢和二十萬人的生命精氣催生出的怪物，本質上是一個‘熔爐’。”
    大爺爺的意念飛速解釋著。
    “它的每一次攻擊，每一個動作，甚至每一次呼吸，都需要消耗那些考生的生命力作為‘燃料’。”
    “按照老夫的推算，它至少能存在半個小時，足以把那二十萬人的生命力榨幹，然後自爆，將整個考場夷為平地。”
    “結果……”
    大爺爺的意念頓了頓，似乎是在組織語言。
    “你這一招，連零點零一秒都不到，直接把‘熔爐’給砸了個稀巴爛。”
    “燃料都還沒來得及點燃，熔爐就沒了。”
    “現在，這些沒被消耗掉的生命精氣，自然就物歸原主了。”
    林陽聽明白了。
    合著自己這一波極限爆發，不僅把BOSS秒了，還順帶打斷了BOSS的持續掉血光環？
    這算什麽？
    意外之喜？
    他看著那些光點精準地落入下方每一個考生的體內，一種微妙的感覺湧上心頭。
    救了二十萬人。
    雖然不是故意的，但結果就是如此。
    媽的，有點虧。
    早知道這樣，剛才那一發就該收著點力，讓那怪物多活幾秒，把這群跟著陸景淮搖旗呐喊的家夥多折磨一會兒。
    現在倒好，自己累死累活，頭痛欲裂，還成了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血虧。
    就在林陽暗自腹誹的時候，下方的山穀中，開始傳來動靜。
    “嗯……”
    一個離得最近的考生，手指輕輕動了一下。
    他緩緩睜開眼，眼神裏一片茫然。
    他還記得，自己響應陸景淮的號召，獻出一切，然後身體被掏空，意識陷入無邊黑暗的恐怖感覺。
    我……死了？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還有心跳。
    他還活著！
    他猛地坐起身，環顧四周。
    身邊，那些和他一樣，本該被血祭掉的同伴們，一個個都開始蘇醒。
    迷茫，困惑，劫後餘生的慶幸……種種情緒在人群中蔓延。
    他們抬起頭，看到了湛藍的天空。
    那個懸在頭頂，代表著死亡與絕望的血色魔眼，那個由他們血肉構成的獨眼巨人，全都消失了。
    然後，他們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聚焦在了山穀上方，那個唯一站立的身影上。
    林陽。
    所有人都不是傻子。
    電光石火之間，他們想通了一切。
    陸景淮的慷慨激昂。
    陸景淮的“為平民而戰”。
    陸景淮在發動攻擊後，毫不猶豫的逃離。
    以及，陸景淮將他們二十萬人當做燃料，獻祭給一個怪物的冷酷與決絕。
    他們被騙了。
    被當成了徹頭徹尾的傻子，用完就扔的垃圾。
    而那個被他們視為死敵，被他們用盡一切手段圍追堵截的林陽……卻在最後關頭，以一種他們無法理解的方式，將那個足以吞噬他們所有人的怪物，瞬間抹除。
    是他，救了他們。
    “嗚……”
    人群中，一個女生最先崩潰了。
    她用手捂住臉，壓抑的哭聲從指縫間溢出。
    羞愧，悔恨，後怕，還有一絲絲無法言說的感激，瞬間擊垮了她的心理防線。
    這哭聲，像是一顆投入湖麵的石子，瞬間激起了千層浪。
    “嗚嗚嗚……”
    “為什麽……我們為什麽要信他……”
    “他把我們當成什麽了！畜生！陸景淮你這個畜生！”
    “我們差點就死了……真的就死了……”
    “對不起……對不起……”
    哭聲，咒罵聲，懺悔聲，混雜在一起，響徹了整個山穀。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猛地從地上站起來，通紅著雙眼，朝著林陽的方向，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沒有說話。
    但這個動作，說明了一切。
    一個，兩個，十個，一百個……
    越來越多的考生，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
    他們看著那個站在高處，神情平淡的青年，臉上帶著混雜著敬畏與羞愧的神情，然後，不約而同地，彎下了腰。
    黑壓壓的一片。
    二十萬人的集體朝拜。
    不如加入天機軍時激昂。
    卻比之前陸景淮振臂高呼時，還要震撼人心。
    林陽：“……”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麵給整不會了。
    幹什麽？
    搞什麽？
    別這樣，我跟你們不熟。
    他最擅長的是把人踩在腳下，聽他們的哀嚎和咒罵，而不是接受這種莫名其妙的感激和崇拜。
    這讓他渾身不自在。
    “林陽。”
    楚心柔走到他身邊，看著下方的景象，杏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你……無意之間，奪走了陸景淮最重要的東西。”
    “什麽？”林陽沒好氣地問。
    “大勢。”楚心柔輕聲說，“他費盡心機，不惜逆天而行竊取來的考場大勢，現在，全都匯聚到你身上了。”
    “……”
    林陽撇了撇嘴。
    “沒感覺出來……能折現嗎？”
    楚心柔大爺爺朗笑一聲。
    “會有你折現的時候，別告訴我，以你的聰明才智，看不出這冥冥之中，氣運的作用。”
    聽到這話，林陽也沒再耷拉著臉。
    大爺爺說的是啊！
    有些東西，初見時不覺得重要，誰也不知道之後能反應的多麽劇烈。
    就像自己現在鬧著玩一樣的一溜子白色且名字亂七八糟的天賦一樣。
    比起這個，還有件事。
    這場考試是不是要結束了？
    自己的成績……應該夠找個能給自己免學費生活費順便獎勵一筆獎學金說不定還能發兩個學姐的大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