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結算塔前，人潮如水，卻涇渭分明。
    大部分考生沉默地，甚至可以說是狼狽地，朝著塔底那巨大的光門挪動。
    而林陽，楚心柔，蘇晴和熱風小隊的一眾人，連同那四隻蹲坐在地上，姿態各異的狗，則站在一旁的高地上。
    他們周圍，自發地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帶。
    沒人敢輕易靠近。
    那些路過的考生，無論是之前反陸聯盟的成員，還是被當做燃料拋棄的天機軍，亦或是那些從頭到尾都在苟活的邊緣人，在經過這片高地時，都會下意識地放慢腳步。
    他們的動作，混雜著敬畏，羞愧，和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
    終於，一個滿臉黢黑，衣服破爛得看不出原樣的男生，在猶豫了許久之後，脫離了隊伍，朝著林陽的方向走了過來。
    他走到距離林陽十米遠的地方，停下了。
    然後，在所有人注視下，他深深地，深深地彎下了腰。
    “謝謝……”
    他的嗓子幹澀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謝謝你……救了我們。”
    說完這句，他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再也說不出第二個字，轉身便逃也似的衝進了人群。
    這個動作，像是一個開關。
    “林哥！謝謝！”
    “對不起！我們之前……我們不是人！”
    “我們欠你一條命！”
    斷斷續續的道謝聲，從四麵八方傳來。
    沒有組織，沒有煽動，純粹是發自肺腑。
    林陽站在原地，雙手插在兜裏，臉上沒什麽特別的反應。
    這讓他渾身不自在。
    他更習慣別人對他咬牙切齒，而不是現在這樣感激涕零。
    不過，這種被感謝的感覺，倒也不算太壞吧。
    媽的！
    自己不會真是個老好人吧！
    這可不行，這年頭，好人太難當了啊！
    所以麵對這些感謝，林陽隻得有些僵硬的板著臉。
    黑毛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不自在，湊過來用大腦袋蹭了蹭他的腿。
    林陽順勢蹲下，揉了揉狗頭，總算感覺自然了點。
    “看到了嗎？”楚心柔走到他身邊，清泉般的嗓音裏帶著一絲笑意，“這就是‘大勢’，比任何力量都更真實。”
    “陸景淮機關算盡，將自己塑造成平民的英雄，結果，你什麽都沒做，隻是把他幹趴下，就把他的一切都奪走了。”
    蘇晴也走了過來，她已經收起了那塊標誌性的戰術板。
    “影響不止於此。經此一役，所有普通考生和平民階層，對所謂的‘天才領袖’會產生天然的不信任感。陸景淮的根基，被你徹底斬斷了。”
    熱風小隊的陳默更是激動得滿臉通紅。
    “林哥牛逼！什麽天機軍，什麽百萬之眾，在林哥麵前就是個屁！一人成軍，這才是真正的神話！”
    林陽聽著他們的分析，撇了撇嘴。
    他總覺得，所謂的大勢，可能比眼前這些人，和這些說法更虛無縹緲，但是大爺爺的嘴撬不開，他也隻能先應著了，靜觀其變。
    就像大爺爺說的，將來總有好處的。
    再不濟就當積德行善了。
    他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座散發著柔和光芒的巨大水晶塔。
    那就是終點。
    隻要走進去，這場持續了數天，卻仿佛過了一輩子的考核，就徹底結束了。
    可他心裏，卻一點想走的意思都沒有。
    舍不得。
    倒不是對這裏有什麽感情。
    而是……這裏簡直是他的天堂啊！
    進來之前，他還是個背著一屁股債，前途未卜的窮學生。
    現在呢？
    債還清了，實力暴漲了不知道多少個量級，天賦技能多到自己都快記不清了，和柏靈配合一番，他感覺自己能滅世！
    這趟高考，簡直比別人奮鬥一輩子賺的都多。
    現在就這麽走了，總覺得虧了。
    感覺就像自助餐剛吃了七分飽，服務員就過來說要打烊了。
    “我們……不進去嗎？”艾拉撓了撓頭，她體型已經恢複正常，但食量還是那麽驚人，“再不走，外麵的夜宵攤都要收攤了。”
    夜星擦拭著他那把誇張的符文槍，懶洋洋地開口：“急什麽，讓大佬先思考一下人生。”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林陽身上。
    他們在等他。
    楚心柔不在乎成績，她的目的早已超額完成。
    禦獸一脈這次的表現可圈可點，她自己更是留到最後一刻，在所有幸存學生麵前刷了個臉。
    蘇晴和熱風小隊更是無所謂，憑他們這次的表現，回軍部至少官升三級，高考分數對他們而言隻是個錦上添花的東西。
    林陽才是那個真正需要這份成績的人。
    “唉。”
    林陽長長歎了口氣。
    “我在想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什麽？”蘇晴問。
    “我救了二十萬人，”林陽一臉認真地掰著手指頭，“就算一人收一百塊的救命費，不過分吧？那就是兩千萬。一人收一千，就是兩億……我他媽直接財富自由了啊！”
    眾人：“……”
    楚心柔哭笑不得：“你這腦子裏，除了錢和實力，還裝了點別的嗎？”
    末了又補上一句。
    “要是可以的話，我倒是很願意花兩個億把你這玩意買下來。”
    “臥槽！楚小姐，雖然這個不知道什麽玩意在我身上，但我可以把使用權轉給你啊，你要用的時候，知會小的一聲……”
    林陽搓著手，說些很恐怖的話。
    “這樣的話……得打折吧？”
    楚心柔眨巴著眼睛，神色居然認真起來。
    ……
    大勢：我是什麽很賤的東西嗎？
    看到林陽一愣，楚心柔輕笑起來。清麗的笑聲回蕩在塔前。她知道林陽是在開玩笑。
    蘇晴搖了搖頭。
    “林陽，別貧了。”蘇晴說。“這次的積分結算，恐怕沒人能望你之項背了。”
    白行湊了過來。
    “那是肯定的啊！”白行說。“林哥是什麽人？那是能把陸景淮都給直接幹趴下的存在！”
    白行的話，像是一顆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湖麵。
    “對啊！林哥！咱們得算算分啊！”
    他一拍大腿，激動得唾沫星子橫飛。
    “陸景淮那個龜孫，一開始搞什麽天機軍，不就是想惡心人，自己拿分嗎？現在他涼透了，這榜首的位置，除了你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