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鬆白看在眼裏，忍不住想動手，可不知道想到什麽，到底還是壓抑住了。
    念頭剛壓下，柳煙兒突然咳嗽起來，手忙腳亂地推開趙虎遞過來的水囊，小聲說：“我、我自己來就好。”
    趙虎臉上的笑僵了一下，隨即又堆起殷勤：“好好好，你慢點喝。”
    可那眼神裏的急切，連張漣漪都看了出來，小姑娘拉著張鬆青的衣角，小聲問：“鬆青叔叔，那個趙虎叔叔，為什麽總盯著柳姨娘看呀？”
    張鬆青蹲下身，摸了摸她的頭，剛要說話，就聽沈硯喊了一聲：“天要變了，趕緊收拾東西，往前再走三裏找個山洞落腳！”
    而沈硯的旁邊，站著沈音。她捂著胸口處，那裏是她的玉牌。
    這些日子，玉牌上顯示的都是晴天，她也就沒怎麽拿出來瞧了。
    剛剛玉牌又發燙，她立即就注意到了，馬上就要有雨了。
    眾人連忙行動起來，趙虎趁機想扶柳煙兒，卻被她搶先扶住了旁邊的樹：“我、我能走。”
    張鬆白見狀幫柳煙兒拎包袱：“煙兒你別急，我扶著你！”
    趙虎跟在後麵，看著兩人的背影，嘴角撇了撇，卻沒再上前。
    他有的是耐心，這荒山野嶺的，總有機會讓柳煙兒“心甘情願”。
    沈音走在隊伍中間，回頭看了眼落在最後的三人，輕輕歎了口氣。
    張鬆青湊過來，小聲說：“嫂嫂，你別擔心，趙虎要是敢亂來，我饒不了他。”
    沈音看了他一眼，見他眼裏滿是認真，忍不住笑了：“知道你護著我，也護著漣漪。”
    說話間，豆大的雨點突然砸了下來。眾人加快腳步，終於在雨下大前找到了山洞。
    幾個大人忙著生火，沈音幫張漣漪擦臉上的雨水，眼角餘光卻瞥見趙虎正借著找幹柴的由頭，往柳煙兒身邊湊。
    柳煙兒縮在山洞角落，手裏緊緊攥著帕子。張鬆白在一旁生火，像是沒注意到趙虎的小動作。
    直到趙虎的手快要碰到柳煙兒的肩膀時，柳煙兒突然站起身，往張鬆白身邊挪了挪，聲音帶著顫抖：“老爺，我、我有點冷。”
    張鬆白立刻脫下自己的外衫，披在她身上：“你怎麽不早說？快披著，別凍著了。”
    趙虎的手僵在半空，狠狠瞪了柳煙兒一眼，轉身摔門似的走出了山洞。
    沈音看著這一幕，悄悄對趙燕飛說：“你瞧，柳煙兒還是有點氣性的。”
    趙燕飛一直就瞧不上狐媚子一樣的柳煙兒，她剛才想問的問題，還沒問出口呢。她立即又問：“你現在對張鬆白，可還有感情？”
    沈音愣了下，還沒來得及回答這個問題，趙燕飛就道：“音兒，你別怪母親囉嗦，好姑娘一個心裏頭不能裝兩個人，你要是想接受鬆青那孩子的心意，就不能再留戀過去，不幹不脆的，反倒難看，叫人低看一眼。”
    “孩兒知道了，母親。”沈音乖順應下。她對張鬆白一丁點感情都沒有，但後半句，確實點醒了她。
    做人，還是不能不幹不脆的。
    趙虎揣著一肚子火氣鑽進雨裏，沒走幾步就被濕滑的泥地絆了個趔趄，粗布褲腿濺滿了泥點。
    他罵罵咧咧地扯了把身邊的灌木，卻被帶刺的枝條劃破了手背，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氣。這股子憋屈勁兒，比手臂上的傷還難熬。
    山洞裏，火堆劈啪作響，暖意漸漸驅散了潮氣。張漣漪抱著小灰坐在沈音身邊，小姑娘把兔籠墊在腿上，小手輕輕順著兔子的絨毛，小聲問：“母親，雨什麽時候停呀？小灰好像有點怕打雷。”
    沈音摸了摸她的頭，剛要開口，就見柳煙兒忽然站起身，手裏攥著張鬆白的外衫，小聲說：“鬆白，我去給你把衣服晾晾，總捂著該潮了。”
    她不等張鬆白回應，就快步走到山洞角落，借著微弱的火光擰著衣衫上的水，指尖卻微微發顫。
    張鬆白正在打盹，眼角餘光瞥見柳煙兒偷偷往洞口望了一眼，眼神裏滿是慌亂。
    他心裏一動，剛要起身，就聽洞外傳來趙虎的聲音，帶著幾分刻意的殷勤：“柳姑娘，外麵雨大，我撿了些幹柴，你別出來，我給你遞進去。”
    柳煙兒身子一僵，攥著衣衫的手更緊了。張鬆白趕忙地湊過去：“趙虎兄弟辛苦啦！快進來烤烤火，別淋著了！”
    說著就伸手去接柴，完全沒注意到柳煙兒往後縮了縮，幾乎貼在了洞壁上。
    趙虎踏進山洞，目光第一時間就黏在了柳煙兒身上，見她臉色發白，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笑：“柳姑娘是不是冷？我剛在外麵撿了塊幹苔蘚，墊著能暖些。”
    一邊說著，一邊就往她身邊湊，手裏的苔蘚卻遲遲沒遞出去。
    趙母放下手裏的布巾，輕輕咳嗽了一聲：“趙虎，過來幫忙燒下柴，大家都餓了。”
    她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趙虎愣了愣，不甘心地瞪了張鬆白一眼，才磨磨蹭蹭地走到火堆邊。
    張鬆白趁機走到柳煙兒身邊，假裝整理地上的包袱，小聲說：“煙兒，忍忍。你發了熱，我束手無策，旁人都不肯幫咱，隻能求助趙虎兄弟，他就是有點毛手毛腳的，但心眼不壞。”
    柳煙兒猛地抬頭，眼裏漸漸暗淡，心思卻不住的飄向沈音那邊，旁邊高大又俊朗的張鬆青，是那麽的可靠。
    為什麽張鬆青對平平無奇的夫人心悅至極，卻對她國色一般的美貌毫不動搖呢......
    嫉妒......
    就在這時，洞外的雷聲突然炸響，張漣漪嚇得往沈音懷裏縮了縮，小灰也蹦回兔籠裏，耳朵貼得緊緊的。
    沈音抱著小姑娘，張鬆青也趕緊護著沈音，“別怕。”
    趙虎趁亂往柳煙兒那邊挪了半步，柳煙兒突然站起身，大聲說：“老爺，我去看看洞外的雨小沒小，咱們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裏。”
    她說完就頂著隱隱作痛的腦袋，快步走出山洞，趙虎眼睛一亮，剛要跟上，卻被張鬆青攔住了：“趙虎，這肉幹快糊了，你盯著點，讓我哥去看看柳姑娘吧。”
    不等趙虎反應，他就使眼色，讓張鬆白趕緊跟上去。
    張鬆白踉蹌了下，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趙虎瞪著張鬆青，麵色不善，“張兄弟這是何意？可是覺得我會趁人之危？”
    “你難道不會？”張鬆青毫不示弱，握著殺豬刀的手，卻攥的緊緊的，青筋暴起，像個隨時會撲過來的猛虎。
    趙虎看得心裏一顫，冷哼了聲，走開了。
    洞外的雨小了些，柳煙兒站在一棵老槐樹下，肩膀微微發抖。張鬆白走過去，把自己的外衫遞過去：“披著吧，別發熱又嚴重了。”
    柳煙兒愣了愣，接過衣衫裹在身上，聲音帶著哭腔：“老爺，我……我實在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