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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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殺手像鬼魅般從樹後竄出來,黑色的衣袍在晨風中翻飛,手裏的刀閃著冷光,映著晨露,刺眼得很。
    張鬆青下意識地往馬車方向衝,心髒像被一隻手攥緊了。
    他看見沈音正把漣漪往車底塞,動作又快又輕,怕碰疼了孩子,可她身後,一個黑衣殺手已經舉著刀劈了過來,刀刃帶著風聲,眼看就要落在她肩上。
    “小心!”他嘶吼著撲過去,左手拽住沈音的胳膊往身後拉,右手握著殺豬刀,刀背狠狠撞在殺手的刀刃上,“當”的一聲脆響,震得他胳膊發麻,虎口都疼得發緊,連殺豬刀都差點脫手。
    沈硯也抽刀迎了上去,刀刃相撞的聲音在溪邊響起來,帶著點刺耳的尖鳴。
    他平日裏話少,出手卻快狠準,一刀劃在殺手的胳膊上,血立刻湧了出來,濺在旁邊的草葉上。
    沈自謙拉著幾個孩子躲在石頭後,手緊緊捂著張文優的嘴,生怕他哭出聲引來殺手;
    趙燕飛護著張文叢,手裏攥著根燒火棍,雖然胳膊抖得厲害,卻還是把孩子護在身後,燒火棍舉得高高的,眼神裏滿是決絕。
    混亂中,沈音的驚呼聲突然響起:“張鬆青!小心身後!”
    張鬆青剛躲過身前殺手的刀,就聽見這聲喊,下意識地側身,卻瞥見一個漏網的殺手正拽著沈音的胳膊,往鬆樹林裏拖。
    沈音的另一隻手還在掙紮,指尖抓著殺手的衣袖,指甲都嵌進了布料裏,卻怎麽也掙不開,臉上滿是驚慌。
    “沈音!”他紅了眼,剛要追過去,又有兩個殺手撲上來,刀刃直對著他的胸口。
    他側身躲開,一刀劈在左邊殺手的肩上,血濺在他臉上,溫熱的,帶著點腥氣。
    他卻像沒感覺似的,隻想著沈音被拽走的方向,手裏的刀揮得又快又狠,連胳膊被
    連胳膊被劃開道三寸長的口子都沒察覺,血順著小臂往下流,滴在草地上,暈開一小片暗紅的印記,很快又被晨露衝淡。
    他踹開身前的殺手,剛要往樹林衝,沈硯突然拽住他的胳膊,聲音嘶啞:“先解決他們!別中了調虎離山!”
    張鬆青回頭,看見沈硯後背也挨了一刀,血浸透了青布衫,卻仍死死擋在孩子和沈母身前。
    他咬了咬牙,眼裏的紅血絲更濃,轉身又撲進廝殺裏!殺豬刀劈砍的動作越來越快,刀刃上的血珠甩在草葉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最後一個殺手倒在血泊裏時,張鬆青的草鞋已經被血染紅了大半。他一把推開沈硯的手,連刀都忘了收,瘋了似的往鬆樹林裏跑。
    晨霧還沒散,乳白色的霧氣裹著鬆針的冷香,嗆得他喉嚨發疼。
    樹葉上還沾著新鮮的血漬,有的是殺手的,有的是沈音的。那抹淺紅在深綠的葉子上格外刺眼,像一道裂開的傷口。
    地上的腳印很亂。沈音的布鞋印淺而小,鞋尖沾著泥,有的印子裏還嵌著鬆針;殺手的黑靴印深而沉,邊緣帶著鋒利的紋路,一路往樹林深處延伸。
    他跌跌撞撞地追,樹枝刮破了他的臉頰,火辣辣地疼,卻比不上心裏的慌。
    他喊著沈音的名字,聲音在霧氣裏撞得支離破碎,連回音都帶著顫抖:“沈音!沈音你在哪?”
    霧氣漸濃,連陽光都透不進來。張鬆青的心跳得像要炸開,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似的。直到在一棵老鬆樹下,他的腳突然踢到了什麽東西——低頭去看時,呼吸瞬間停滯了。
    是沈音的鞋。
    那是雙青布布鞋,鞋麵上用淺藍線繡著朵小小的蓮花,邊緣已經磨得發白,鞋尖處還有個她自己縫補的補丁。
    上次遇雨,鞋尖泡爛了,她夜裏就著篝火縫了半宿。
    此刻,它正孤零零地躺在沾血的草葉上,鞋幫上還沾著幾根黑色的衣料纖維,顯然是掙紮時被殺手的衣袍勾到的。
    張鬆青蹲下身,指尖顫抖著去碰那隻鞋。布料還是溫的,像是還殘留著沈音腳底板的溫度,可鞋裏空空的,隻有幾粒從鞋底漏進來的細沙。
    他把鞋撿起來,指節攥得發白,連鞋邊的縫線都嵌進了掌心肉裏。
    “沈音!”他對著樹林深處喊,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帶著抑製不住的哭腔,“沈音。你出來啊!我信你!我不管你是誰,我都信你!”
    風卷著他的喊聲,穿過鬆樹林,把鬆針吹得“沙沙”作響。
    霧氣裏,隻有他自己的回音在打轉,還有那隻繡著蓮花的布鞋,在他手心裏,漸漸失了溫度,冷得像塊冰。
    張鬆青攥著那隻涼透的布鞋,順著雜亂的腳印往樹林更深處衝。
    霧氣裹著鬆針的寒氣往他傷口裏鑽,胳膊上的血口子被風一吹,疼得他牙關打顫,可他連皺下眉都顧不上,眼裏隻剩地上那串越來越淡的血跡。
    突然,前方霧氣中傳來一聲悶哼,緊跟著是金屬落地的脆響。
    他心頭一緊,猛地加快腳步,撥開擋路的矮鬆枝。就見那拽走沈音的殺手倒在地上,不知為何黑血浸透了他的衣袍。
    而殺手身旁,沈音半跪在地,頭發散亂地貼在汗濕的臉上,右手緊緊攥著塊帶尖的石頭,左手腕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汩汩流血,染紅了她身前的草地。
    她聽見動靜,猛地抬頭,眼裏還凝著驚惶,看清是張鬆青時,緊繃的身子瞬間軟了,手裏的石頭“咚”地落在地上。
    “張鬆青……”她聲音發顫,剛要撐著起身,就被撲過來的張鬆青一把抱住。
    他的胳膊勒得極緊,像是要把她嵌進骨血裏,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沒事了,我來了,沒事了……”
    沈音埋在他滿是血腥味的懷裏,鼻尖蹭到他肩上未幹的血跡,眼淚終於忍不住砸下來,砸在他的衣料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她想說自己沒事,可剛開口,就被他更緊地抱住,那力道帶著後怕,帶著失而複得的慌亂,讓她把剩下的話都咽了回去,隻任由眼淚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