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暴雨被困與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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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之境》的拍攝已進入最為艱苦的外景階段。廢棄礦山區的戲份,環境惡劣,條件艱苦,遠離基地核心區的舒適與便利。巨大的礦坑如同被巨斧劈開的大地傷痕,裸露的岩壁在烈日下泛著灰白的光,空氣中彌漫著粉塵和荒蕪的氣息。
連日的高強度拍攝,透支著所有人的體力和精力。演員們穿著厚重做舊的戲服,在塵土飛揚的環境中摸爬滾打,汗水混合著油彩,每個人都顯得疲憊而狼狽,卻又被一種近乎偏執的創作熱情支撐著。
這天下午,拍攝的是“林晚”與“陳默”在廢棄礦洞中躲避追捕、並發生激烈爭執的重場戲。礦洞內搭設了複雜的燈光和軌道,空間狹小,氣氛壓抑。
戲份拍得並不順利。情緒要求極高,對手戲的張力需要精準把握,一個細微的眼神不到位,都需要重來。李導要求嚴苛,反複打磨,直到夕陽西沉,才勉強拍完最後一個鏡頭。
“卡!好!今天收工!”李導的聲音透過喇叭傳來,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如同被抽掉了筋骨,疲憊感瞬間席卷而來。
演員和工作人員開始陸續收拾器材,準備撤離。天色卻在這時迅速陰沉下來,遠方的天際線被濃重的、鉛灰色的雲層吞噬,山風開始變得急促而冰涼,卷起地麵的塵土,預示著天氣即將驟變。
“看樣子要下大雨了!快!抓緊時間收拾!”現場製片拿著擴音器大聲催促。
眾人加快了動作,但礦區的路況複雜,大型設備移動緩慢。
秦薇和楚然在助理的幫助下,卸下厚重的戲服外套,用濕毛巾簡單擦拭著臉頰和脖頸的汗漬與汙跡。兩人的臉上都帶著明顯的倦容,眼神卻還殘留著剛才激烈對戲時的情緒餘燼,顯得格外深邃。
還沒等他們登上各自的保姆車,豆大的雨點就毫無預兆地、猛烈地砸落下來!瞬間就連成了密集的雨幕,伴隨著驟然刮起的狂風,呼嘯著席卷了整個礦區!能見度急劇下降,天地間一片混沌。
“快!先去那邊躲雨!”工作人員指著不遠處一排用於臨時休息和存放器材的、由集裝箱改造而成的簡易板房喊道。
眾人紛紛冒著大雨,衝向那排臨時建築。場麵一時有些混亂。
秦薇在林娜和小張的護送下,快步跑向最近的一個板房。楚然也在阿哲和工作人員的簇擁下,緊隨其後。
板房內部空間不大,擠滿了匆忙躲雨的工作人員和部分器材,顯得有些擁擠和嘈雜。空氣裏瞬間充滿了濕漉漉的雨水氣息和人群的汗味。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砸在鐵皮屋頂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劈裏啪啦的巨響,幾乎要掩蓋住所有的說話聲。狂風從縫隙中灌入,帶來陣陣寒意。
“這雨太大了!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山路不好走,下雨更危險,看來得等雨小點再走了。”
“手機信號好像變差了……”
“燈!燈怎麽滅了?!”
突然,板房內唯一一盞臨時拉線的照明燈閃爍了幾下,猛地熄滅了!整個空間瞬間陷入一片昏暗!隻有門外灰蒙蒙的天光和一些手機屏幕的光線,提供著微弱而不穩定的照明。
“好像是線路被風刮斷了!或者跳閘了!”有人喊道。
黑暗和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本就擁擠的空間裏產生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和不安。
“大家別慌!待在原地別動!注意腳下器材!”現場製片努力維持著秩序。
秦薇在燈滅的瞬間,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脊背抵在了冰涼的鐵皮牆壁上。林娜和小張立刻護在她身邊。黑暗中,人的其他感官變得格外敏銳。她能聽到身邊粗重或急促的呼吸聲,能感覺到空氣的流動和溫度的變化。
她的目光下意識地在昏暗的光線中搜尋,很快,在人群的另一側,看到了同樣被助理護著的楚然。他似乎也剛站穩,正抬起頭,目光穿過晃動的人影,準確地捕捉到了她的方向。
兩人的視線在昏暗中短暫交匯。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卻能感受到那份共同的、因意外而繃緊的警覺。
雨聲震耳欲聾,像千軍萬馬在頭頂奔騰。板房內的人群在最初的騷動後,漸漸安靜下來,三三兩兩地找地方坐下或靠著,低聲交談,等待著雨勢減弱或救援。手機的光線零星亮起,映照出一張張疲憊而無奈的臉。
時間在沉悶的等待中緩慢流逝。
大約過了十幾分鍾,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狂風反而更烈。板房的門被風吹得哐哐作響,縫隙裏滲進來的雨水在地上積成了小灘。寒意逐漸彌漫開來。
“阿哲,我去下那邊,那邊人少點,透口氣。”楚然的聲音在嘈雜的雨聲中響起,不高,但秦薇卻清晰地捕捉到了。
她抬眼看去,見楚然對阿哲示意了一下板房最裏側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那裏堆放著一些蓋著防雨布的備用器材,形成一個不大的死角空間,光線更暗,人也少。
阿哲點點頭,低聲叮囑:“然哥你小心點,別走遠。”
楚然壓低帽簷,借著人群的遮擋和昏暗的光線,側身朝著那個角落走去。
幾乎在同一時刻,秦薇也對林娜低聲道:“娜姐,這裏太悶了,我去那邊站一會兒。”她所指的方向,恰好也是那個僻靜的角落。
林娜看了一眼那邊,人少,相對安靜,但也在視線可及範圍內,便點了點頭:“別太久,小心著涼。”她將一件備用的薄外套遞給秦薇。
秦薇接過外套,也朝著那個角落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默契地避開了人群的注意,如同兩滴匯入溪流的水,無聲地流向了同一個漩渦中心。
這個被器材堆隔出來的角落,確實更為安靜。雨水敲打屋頂的巨響在這裏形成了某種白噪音,反而奇異地隔絕了外麵大部分的嘈雜人聲。光線極其昏暗,隻能勉強看清彼此的輪廓。
秦薇走到角落的一側,背靠著冰冷的鐵皮牆,將外套搭在手臂上。楚然站在另一側,與她隔著一米多的距離,同樣靠著牆壁。
兩人都沒有說話,仿佛隻是巧合地選擇了同一個清淨地躲雨。
空氣裏隻有震耳欲聾的雨聲,和彼此清晰可聞的呼吸聲。
沉默在蔓延。一種緊繃的、帶著微妙張力的沉默。
秦薇微微側過頭,看向窗外被雨水模糊的世界,側臉線條在昏暗中顯得柔和又疏離。楚然低著頭,帽簷的陰影徹底遮住了他的表情,隻能看到他下頜繃緊的線條和微微滾動的喉結。
危險的環境,密閉的空間,震耳欲聾的噪音,昏暗的光線,疲憊的身心……所有這些因素交織在一起,仿佛形成了一個短暫****的、模糊了界限的奇特空間。
在這裏,他們不再是萬眾矚目的影後和頂流,隻是兩個被困在暴雨中、同樣感到疲憊和寒冷的普通人。
突然——
“哐當!!!”
一聲極其巨大的、令人心悸的金屬撕裂聲猛地從頭頂傳來!仿佛是什麽重物被狂風掀翻,重重地砸在了板房頂部的某個角落!整個板房都隨之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啊——!”外麵主區域的人群中瞬間爆發出驚恐的尖叫和騷動!
秦薇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和震動驚得心髒猛縮,身體下意識地向前傾,想要穩住自己。
就在這一瞬間——
一隻溫熱而略帶薄繭的手,在黑暗中精準地、迅速地找到了她垂在身側、微微握緊的手,然後,毫不猶豫地、用力地握了上去!
是楚然!
他的動作快得驚人,沒有一絲猶豫,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被巨響激發的本能保護欲。
秦薇的身體猛地一僵,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湧向了那隻被握住的手。他的掌心滾燙,帶著剛剛奔跑後的濕熱和力量,牢牢地包裹住她微涼的手指,指尖甚至帶著一絲輕微的顫抖,不知是因為剛才的驚嚇,還是因為別的。
她想抽回手。
理智在瘋狂地敲響警鍾:危險!被看到怎麽辦?!
但她的手指,卻像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僵硬地停留在他的掌心裏,沒有動彈。
黑暗中,視覺被剝奪,觸感變得無比清晰。他掌心的溫度,他指腹的薄繭,他微微用力的握感……每一種感覺都如同被放大了無數倍,透過皮膚,沿著手臂的神經,一路灼燒到她的心髒。
她的心跳,在震耳欲雨的雨聲中,如同擂鼓般劇烈地跳動起來,一下,又一下,撞擊著胸腔,聲音大得她幾乎害怕會被他聽見。
楚然也沒有鬆開手。他就那樣緊緊地握著,力道很大,甚至有些弄疼了她,仿佛生怕一鬆手,她就會被這突如其來的危險吞噬一般。他的拇指無意識地、極其輕微地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一下,那是一個帶著安撫意味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小動作。
沒有人看見。
震天的雨聲和外麵持續的騷動完美地掩蓋了這角落發生的一切。昏暗的光線將他們交握的雙手隱藏在最深的陰影裏。
這一刻,所有的偽裝、所有的距離、所有的謹慎,似乎都被那一聲可怕的巨響和隨之而來的恐懼暫時擊碎了。隻剩下最原始的、尋求安全和慰藉的本能。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誰也沒有看誰。隻是僵硬地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個看著窗外,一個低著頭,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
隻有那在陰影中緊緊交握的手,泄露了彼此內心遠不平靜的波濤洶湧。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又仿佛凝固了。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的騷動漸漸平息下來,似乎是虛驚一場,隻是部分頂棚被風刮起的雜物撞擊所致。板房停止了晃動。
危險似乎暫時過去了。
楚然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想要鬆開。
就在他力道微鬆的刹那,秦薇卻幾不可察地、反向輕輕回握了一下他的指尖。那是一個極其短暫、輕微到幾乎不存在的回應,快得如同錯覺。
楚然的身體似乎瞬間僵住了,呼吸都停滯了一瞬。隨即,他握著她手的力道,再次收緊,比之前更堅定,更……滾燙。
雨,還在下。
心,依舊狂跳。
手,緊緊相握。
在這與世隔絕的暴雨孤島中,在這無人可見的黑暗角落裏,他們貪婪地汲取著彼此手心裏那一點真實而灼熱的溫度,用以對抗外界的風雨飄搖和內心的疲憊不安。
這短暫又漫長的緊握,像一道無聲的閃電,劈開了所有偽裝,照見了心底最深處那份無法否認的渴望與依賴。
直到——
“薇薇姐?”
“然哥?你們沒事吧?”
林娜和阿哲的聲音幾乎同時從器材堆的另一側傳來,帶著關切和尋找的意味。腳步聲漸近。
交握的雙手如同觸電般迅速鬆開,快得仿佛從未發生過任何接觸。
兩人瞬間恢複了正常的距離,表情管理迅速上線,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隱秘接觸隻是一場幻覺。
“沒事。”秦薇的聲音平靜無波,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受驚後的微啞。
“沒事。”楚然的聲音同樣冷靜,甚至抬手壓了壓帽簷,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情緒的眼神。
助理的身影出現在角落入口。
暴雨依舊肆虐,困局未解。
但某些東西,已經在剛才那黑暗中的緊緊一握間,悄然發生了改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