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世間最歹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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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萍正在裏麵盡力補救,其他人在外麵仿佛還在夢裏一樣,不敢相信那是真是發生的。
雲思明狠狠給了季瑾言一拳,這個風光霽月的人打起人來那麽狠。
“你為什麽瞞著不早點告訴我,還沒有保護好她!”
季瑾言不說話,失魂落魄的樣子讓他一拳打在棉花上。
莫萍這次很快就出來了,“她的時間不多了。”
“我救不了。”
“你再想想辦法,除了你沒人能救她了。”
“或者你需要什麽藥我去找來。”
大家紛紛開口,七嘴八舌。
“什麽辦法都沒用,我早就告訴過她了,再來一次,奇跡都救不了她。你告訴我,一個人的大腦都被打穿了要怎麽救?”莫萍大聲吼道,讓大家認清這個事實。
哀莫大於心死也不過如此了,終於還是要失去她嗎?
“她是人,不是神。”會痛會死不是無所不能的。
但在他們心裏葉琳就是神一般地存在,別人做不到的,她一定能做到。
“那換腦呢?”夏早安開口。
莫萍搖了搖頭,“每個人的身上都有獨一無二的特性,排斥反應無法剔除。就和換心是一樣的,要講適配和同型。”
季瑾言已經在腦海中想了成千上萬種隨她而去的想法,幻想著和她一起長眠地下的場景。
突然靈光一閃,“神經再生。”
莫萍一臉疑惑,“啊?”
“如果能實現神經再生,是否能做到?”
“對,還有神經再生。”
“我也沒有把握,隻能說多了幾分可能。”
“可所有神經再生的樣本都在爆炸中損壞了,唯一懂得這門技術的博士也……”
到頭來所有的路還是行不通嗎?
“他們沒事。”毋布柯進來,所有人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他。
“你還敢來?”小白就要對他動手,反應過來。
“你剛才說什麽?”
“我知道明希舍不得,所以我沒有殺他們,隻是把他們困了起來。”
毋布柯走到莫萍麵前,“你要做什麽?”
九翼擋在她麵前如臨大敵,他停下。
跪在了莫萍麵前,“我會把他們放了,明希就拜托你了。”
他為女兒第一次低了頭,失去葉琳是這裏的每一個人都不能承受的。
莫萍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地看著他的舉動,九翼含糊其辭,“算你還做了件人事。”
房門再次關上,手術設備簡單,成功幾率渺茫。
“博士,靠你了。”被關起來的這段時間他神色不太好,但眼底依舊清明。
等待等待等待,隻能等待。
一群人走出來,莫萍和博士為首在前。
每一個在等著宣告結果,“性命保住了,”他們漏出了僥幸的喜色。
“但是,她醒不過來。”博士說。
莫萍解釋道:“她沒有求生意識一直很平靜,傷的太重。大腦無法徹底修複,她現在的狀態比植物人還要糟糕。”
聽到這每個人臉上的神態各異,季瑾言問道:“她醒來的幾率有多大?”
“不到百分之三。”
“我進去看看她。”
她比以前憔悴了很多,很安詳地躺著。
季瑾言捂熱她溫涼的手,就這麽守著她,寸步不離。
他趴在床邊,一隻手輕輕摸著他的頭。他抬起頭,葉琳正溫柔地看著她。
他抓著她的手,哭笑不得。
“葉琳”開口,“好好照顧自己。”
她的身形開始模糊,從他手中抽手,消失不見。
“不要。”季瑾言驚醒,外麵的天色已經亮了。
他看向依舊閉著眼的葉琳,手掌在她臉上遊走。
“琳琳,我等你。”握緊她的手貼在自己臉邊。
日複一日,月複一月。
他抱著葉琳在院子裏曬太陽,季瑾言的頭發長了很多,胡子也沒刮,多了幾分粗獷和野性的美。
“琳琳,你說過等事了之後就給我一個名分。我等不及了,你現在就給我好嗎?”
他親吻她的額頭,“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他套出一對婚戒,給自己套上,又為葉琳戴上,兩人成了合法夫妻。
莫萍在遠處遠遠看著,“自從葉琳昏厥之後,他就隻守著她,什麽也不管了,總是一個人。”
“是啊,沒想到他這麽深情。”九翼感歎。
“長此以往,他恐怕會病入膏肓。”她有些擔憂。
“那是他的心病,除了她,誰也解不了。”九翼扔下這句話離去,莫萍又轉頭看了一眼,歎息離開。
轉眼間,一年的時光轉瞬即逝。
一個男人邁著穩重的步伐,打開了房門。照常在她的臉上落下一吻,“早安。”
他坐在葉琳麵前,笑著問她,“睡得好嗎?”
望著她烏黑秀麗的長發,去打了盆熱水來,要為她洗頭。
他放下水盆,“瑾言。”
季瑾言一愣,以為自己又幻聽了。曾經很多次思念都讓他聽見那道聲音,每次也都發現希冀被無情地破滅。
又繼續手上的活,“瑾言。”
梳子從他手上滑落,心髒又劇烈地跳動起,期待又害怕回頭。
怕又是鏡花水月一場空,緩慢地轉身。
每個夢裏都期待的場景就在眼前,“是做夢嗎?”
他有些分不清,葉琳坐在床上眼裏的心疼掩飾不住。
伸手拭去他的淚水,“不是夢,對不起,讓你等了太久。”
季瑾言緊緊擁住,“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
她主動吻上了他的唇,用力動情地吮吸著。
季瑾言回應著她,也不甘示弱,兩人沉溺擁吻。
齊齊倒在床上,一夜無眠,旖旎無限。
一天一夜過去了,歡愉過後,季瑾言神清氣爽。
看著身旁又閉上了眼的葉琳開始心慌,晃動她,“琳琳,琳琳!”
葉琳滿臉倦色睜開眼,被擾了清夢。
帶著還沒睡醒懵懂的眼神嬌嗔,“季瑾言!”
他鬆了一口氣,這才意識到有些過火。葉琳剛醒身體還沒恢複,又一天一夜沒吃東西。
輕吻一下額頭,“你慢慢睡,我去給你下碗麵墊墊肚子。”
季瑾言拉起沒睡夠的葉琳,讓她靠在自己懷裏。
吹涼麵條,一口一口地喂給她。葉琳閉眼享受著他的服務,吃完了麵。
她睜開眼,看見他的的無名指上戴著戒指。
舉起手發現自己的手上戴著相同的戒指,“什麽時候給我戴上的?”
季瑾言眼神飄忽有些心虛,葉琳那能感覺不到,從他懷裏坐起。
看著他,“說。”
飛快地偷親了一下她的手,“就,你現在已經是季太太了。”
季瑾言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醒來,所以就給了自己一個可以永遠照顧她的理由。
葉琳神色莫明,他連忙開口,“我會重新向你求婚,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的。”
“不用了,那不是早就求了嗎?”
季瑾言想起他把表白當成了求婚,這是在調侃他呢。
兩人相視一笑,氣氛曖昧,逐漸靠近,唇瓣即將相碰。
突然門被打開,莫萍來給葉琳試藥。猝不及防看到了,她目瞪口呆。
“對不起,打擾了。”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怎麽不鎖門啊?”葉琳問他。
“忘了,你沒給我這個機會。”還有那盆用來洗頭的水紋絲未動涼的透透的。
她瞪了一眼,他像個委屈巴巴哼哼的小狗低下了頭。
莫萍心想不對,剛才她看到了什麽。
葉琳醒了!莫萍又打開了門。
看見她真的睜著眼,激動地不行。
“真是醫學奇跡,這簡直不是人能做到的啊。”她興奮地打量著,很想研究研究。
兩人荒唐了一夜,沒出房門,都沒告訴其他人呢。
“莫萍。”葉琳笑著。
聽她這麽一喊,突然有點感性,忍不住要哭出來。
“好久沒聽到你叫我了,看到活生生的你真好。”
莫萍上來抱住了她,季瑾言起身。
“你在看看她的狀況,我去告訴他們。”他關上門離開。
葉琳拍了拍她的背,“好了。”
莫萍抹了把眼淚,“躺下,我先給你檢查。”
“腦部的傷恢複的不錯,可是……”
“你體內的毒依然無藥可解。”
葉琳的笑容凝固,是啊,她差點忘了,本來她就活不久的。
“一年的時間你的毒種又爆發病變了不少,照這樣下去,你最多隻有幾個月可活了。”
莫萍哭了起來,“你怎麽辦啊?”
給人希望再打碎,讓人得到再失去,空歡喜一場,是這世間最歹毒的。
葉琳心中百感萬千,覺得真可笑啊。
“這件事我早就做好準備了,別哭了。一會兒他們就過來了,別被看到。”
莫萍努力調整情緒,仰頭憋著眼淚。
他們到了,失而複得的喜悅湧上每個人的心頭。
激動地難以言表,沉浸在上天眷顧的慶幸中。
跟葉琳說著話,對她笑著,擁抱牽手,呼喊玩笑。
莫萍一旁看著強顏歡笑的葉琳,而他們分毫不知葉琳的痛苦為她開心。
莫萍的心境與他們強烈分明,巨大的悲愴讓她難以呼吸止不住淚。
偏偏讓她知道這一切,她捂住嘴不讓自己出聲,嘴還那麽嚴。
怕別人發現端倪,不敢再看一眼頭也不回地逃離這個房間。
她靠著牆,無力地滑落到地上。
九翼這時開門出來看見一直哭的她,莫萍趕緊站起來擦掉眼淚。
他一直盯著她的臉,“你是不是……”
她有些緊張,“是不是太激動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哭什麽要笑啊。”
“我,我就是太開心了。”
“是啊,師父知道了這個消息也一定會很開心的,我得趕快去告訴他。”九翼大步離開,她才放鬆下來。
“Y才剛醒,讓她多休息會兒。”一群人寒暄過後烏泱泱的離開。
房內隻剩季瑾言和她,“等你好些了,我們就辦一場盛大的婚禮,高國一場,這裏一場,好不好?你穿上婚紗的樣子,一定很美。”
“好。”她的唇色越發蒼白。
晚上,季瑾言被關在了門外,他不死命敲了敲門。
“我們都是夫妻了,為什麽還要分房睡?”
“因為婚禮還沒辦就不算。”
“琳琳,開門,你不在我睡不著。琳琳。”
門內毫無動靜,季瑾言抱著自己的枕頭灰溜溜地走了。
門內,葉琳疼得蜷縮起身子,在床上打滾,被折磨地一夜無法入睡。
她一早起來用易容來掩蓋自己極差的氣色,兩人溫存的景象透露出一絲詭異的違和。
“什麽?你要離開。”房中隻有莫萍和葉琳。
“與其讓他看著我一天天虛弱下去,一走了之還能給他留下個念想。”
“那你呢?打算找個沒人的地方等死嗎?”
葉琳默不作聲。
“你知道你昏迷的這段時間季瑾言是怎麽樣的嗎?關於你的事能做的他都事事親為,那麽驕傲整潔的人無心去打理自己的形象。我看著他經常在你床邊發呆,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樣。你身邊還有那麽多人,我們每一個人都很擔心你。
為什麽剩下的時間不能在一起好好珍惜,你總是想著逃避。怎麽這麽殘忍,你知不知道我也很舍不得你啊!”
莫萍抱著葉琳,崩潰大哭。
“可我又怎麽能怪你呢?你承受的已經夠多了。”
葉琳安慰著她,目光溫柔繾綣堅定。“我知道,一直讓你替我瞞著,辛苦你了。”
莫萍搖著頭,痛痛快快在她肩上哭了一場。
她哭累了睡著了,葉琳扶著她躺在床上。
坐在書桌前,親自擬了一份離婚協議書。
她的歸處是應該再替阿月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季瑾言給葉琳做了很多好吃的菜,看著她吃完。她沒什麽胃口,還是強撐著吃下了些。
飯後,她說:“瑾言,我們出去走走吧。”
兩人在木橋邊看著池塘裏有兩條魚在嬉戲玩鬧,葉琳卻覺得有意思極了,頓時有些豔羨。
天氣漸涼,葉琳搓了搓胳膊,好像越來越怕冷了。
“出來的急沒帶,我去拿披風。”留葉琳一人在原地。
葉琳望著秋水,臉色凝重。
“出來吧。”,她麵無表情。
來人是眼中透著小心翼翼和強烈愧疚的毋布柯。
他麵容憔悴蠟黃,眼睛通紅血色很多,頭發白了大片,看上去蒼老了很多。
事情敗露以後,他在這裏寸步難行人人喊打,是影域城還願意給他一個容身之地。
成了所有人厭惡的對象,隨意一個下人都可以欺辱他。
他不敢去看葉琳,也沒人允許他去,都恨極了他。
毋布柯不受待見,整日躲在屋子裏酗酒醉生夢死,在愧疚自責中煎熬。
葉琳醒來的消息沒人告訴他,無意從下人口中聽到她醒了很高興,心中的自責衝淡了幾分。知道無顏再見她,還是想在遠處偷偷看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