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說得情真意切，看起來真的很為自家夫人委屈。
    薛夫人可不信這些長工的鬼話，但她知道，這個詞說得好過猶不及，物極必反。
    這位裴夫人的口碑很好，自己現在撕破她的偽裝也沒用。
    她們這群人太少了，隻有她們根本沒辦法揭露跑裴夫人的真麵目。
    而且，就算她們說了，也不會有人信。
    受到裴夫人恩惠的人太多了，他們隻會找補。
    所以這次，隻能就這樣看著她表演、看著她收場。
    但……
    薛夫人的視線落在那個小小的娃娃身上時，就變得很是柔軟。
    她回京的時日不長，但也聽自家相公說過皇家一直想要個小郡主。
    之前有人提議，讓裴嬌成為異姓郡主，被天辰帝駁回，現在有了新郡主，裴家的美夢估計都要碎了。
    這是好事。
    蕭寶兒不知道薛夫人心裏在想什麽，隻是覺得她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有些炙熱。
    像是看見了什麽大寶貝似的，太露骨了！
    蕭寶兒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小臉紅撲撲的，像個年娃娃，可愛的不像樣。
    但她沒有忘記，自己來到這裏的主要目的。
    知道裴家和三哥的事有所牽連是意外，更重要的是，想要抓住這個宮女，看看她身上有沒有什麽可以定季貴人罪的東西。
    灰耗子悄悄地從人群之中回到了黑白貓的背上。
    趴在毛茸茸裏，把自己藏好。
    小寶就聽見小耗子賊兮兮的說著。
    ——人，那個粉末就在樹底下，鼠鼠不會聞錯！
    ——你叫人挖開，裏麵一定會有！
    挖開樹嗎？
    小寶正有此意。
    那樹底下不僅有屍體，還有傷害三哥的證據！
    小寶拉了拉身邊春芽的衣袖，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開口：“為什麽還愣著？”
    “知道樹下有屍體，不應該馬上報官，讓他們把這些樹挖開嗎？”
    童稚的聲音在這個略顯空曠的地方有些突兀。
    連帶著沒有融化的冬雪中刺骨的寒冷，讓這群貴夫人們打了個寒顫。
    是了。
    這些樹底下到底有多少屍體？
    死去的人又是誰？
    他們是誰的孩子又或者是一家支柱？
    官府的人來得很快，這家店的東家即便是大善人裴家也要被查封。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百姓們隻敢伸長脖子，小心翼翼的往裏麵望去，不敢驚擾了裏麵的官爺。
    今日的醫館和太醫院忙得腳不沾地，給那些夫人看診，每個都麵露難色。
    屍水混入胭脂裏……
    這簡直是聞所未聞。
    隻有南蠻那邊才有這種手段，今日怎麽會流落到京城裏？
    這件事鬧得很大，皇後知曉後便下令徹查此事。
    隻是現在，蕭寶兒被春芽抱著，看著衙門挖出的一具具開始腐爛的屍體，麵露不忍。
    她學著在寺廟裏，看見那些高僧禱告的樣子，雙手合十，在心裏默念往生咒。
    希望他們來世莫要再受這樣的苦楚。
    順便還和春芽說著：“回去就把我寶藏箱裏的玩具拿出來賣掉吧。”
    蕭寶兒心裏是很舍不得的，但她知道，自己最值錢的東西，就是那些“寶物”。
    她就留幾個自己最喜歡的就好了，其他的還是賣掉，給這些人的家人吧。
    他們家人該多難過啊。
    春芽沒有問為什麽小郡主不把這件事告訴給王爺。
    她知道，小郡主就是這麽一個有什麽都自己扛的人。
    能不麻煩別人，她就不會麻煩別人。
    隻是她越是這樣，就越讓人為她心疼。
    到底是怎樣的風霜才會壓抑天性，讓一個不足五歲的孩子變成這樣懂事的模樣。
    她應該再任性一點，再囂張一點。
    可是她從不。
    蕭寶兒說完這些話，就一個勁地盯著他們挖樹。
    終於……
    一個怪異的香囊出現。
    仵作隔著手套拿著這個繡著蜈蚣的香囊，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嚴肅。
    “這是……”
    “南蠻的毒藥！”
    小耗子猛的點頭。
    ——沒錯，就是那個！
    小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春芽還想要說什麽，卻發現自家小郡主像是發現了寶物似的激動起來。
    她的眼睛含著星辰，猶如天上的繁星，吸引人的靈魂。
    “是這個！”
    “什麽？”
    春芽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問道。
    隻是在問出口的瞬間就意識到自己的逾越。
    剛想要告罪，卻聽見小郡主開口：“讓三哥去世的壞東西！”
    春芽：！！！
    那位宮女還沒有被押走，她一直在現場幫著指認院落裏的東西。
    看見香囊的時候，眼神有些閃躲，聲音沙啞的說著：“不過是些女兒家的玩意。”
    “是奴婢的。”
    仵作扯了扯嘴角，根本不信她的鬼話。
    “你是說，這個有南蠻聖物的香囊是你的？”
    南蠻沒有被打下可是天辰帝的心病。
    那麽多天辰的將士折損在那片爬蟲的土地，天辰帝可是恨之入骨。
    這位侍女該不會以為自己一人可以扛得住天辰帝的怒火吧？
    用這樣不走心的借口，就以為可以包庇她身後的主子嗎？
    “你以為你這麽說，就能保下你的主子嗎？”
    “這世上，讓人生不如死的方法多的是。”
    這話說的，著實有些戳人心窩子。
    蕭寶兒看著那位宮女的臉上閃過一絲嘲諷，根本不把這樣的威脅放在心裏。
    “像他們這樣的人，從一開始就做好去死的準備。”
    春芽知道王爺想要培養郡主。
    既然如此，就要在這些細節上告訴小郡主。
    有些人的命，不是命。
    他們的存在早就是暗中標好價格，隻等著他們死亡的時候爆發最後的價值。
    有的人，從一開始，就是在為了死亡而存在。
    他們還有個別的名字。
    ——死侍。
    春芽的聲音一字一頓，想要用最簡單的話給小郡主講清楚。
    “我們是撬不開這類人的嘴巴的。”
    “那就讓他們這樣毫無作用的死去嗎？”小寶不想讓這唯一的線索也斷了，趕忙問出口。
    春芽沒想到小郡主居然沒有憐憫那些人的生命，不過這樣也好。
    若是憐憫他們，那就是對自家人殘忍。
    想到這裏春芽的聲音越發溫柔。
    “怎麽可能是沒有用呢？培養一個死侍耗費的金錢和精力，那是一般人不能想象的。”
    “殺掉一個死侍等於斷掉了他們一隻爪牙。”
    “怎麽可能是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