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若有來世我必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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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肆!誰給你的膽子敢跟咱家這樣說話?!”
    福德公公冷哼一聲,“來人,把明嫿給我捉拿歸案!”
    明嫿雙目睜大,不可置信看向福德公公,聲音尖銳:“福德公公,見此節令即見都督大人!”
    福德公公清了清嗓子,“誰說的,都督大人親自說的?!”
    老東西。
    明嫿從懷裏掏出米黃色的紙張,高舉於頭,大聲道:“此乃鹽引!”
    福德公公凝眸冷看,鼻子裏竄出一個“哼”字,皺巴巴的老臉上流露出醜惡的神色:
    “好啊,你一個商戶之女,竟敢偷官府的鹽引,甚至偽造節令!”
    “快來人,把她給我捉住,就地斬立決!”
    兩三個侍衛擒拿明嫿,將其按跪在青石地上。
    明嫿骨雖是跪著,卻不屈抬起頭,她的指節握緊,唇色泛白,眼眸裏填滿了可悲。
    她本就身中劍傷,剛剛高舉的雙臂如今早已疼痛難忍,前額上冒出一滴又一滴的汗水,滾落下來。
    是她太天真了!
    世家支持皇家,皇家又怎麽可能因為一個小小的販鹽案子,而大動幹戈?
    王駿睿那賤人的聲音,像蚊子一樣嗡嗡嗡叫,這還不打緊,見她還不夠悲慘,特意走到她的跟前。
    他居高臨下俯身明嫿,輕蔑而嫌惡道:“明嫿,別不自量力了。”
    明嫿的眼底泛起一層厚厚的怒意,前額的青筋暴起:
    “王駿睿,你真讓我感到惡心!今日我要是不死,你對我做的一切,來日我必定百倍千倍萬倍奉還!”
    “噗嗤……”
    王駿睿像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嘴角勾起戲謔的弧度:
    “明嫿,前幾次算你運氣好。這一次,你逃不掉了,雖然不知道你何時勾搭上的都督,可都督早已被我們牽製了,沒幾個時辰是趕不到的…”
    “還在等我那卑賤的弟弟?他啊,汙蔑我挪用家產、打壓家族的事情被家主知道了,現在恐怕還在祠堂罰跪呢…哈哈哈哈……”
    說到後麵,王駿睿發出桀桀桀的笑聲。
    福德公公朝侍衛長揮手,陰鷙的眉眼下壓,尖銳而高昂的聲音響起:“行刑!”
    “不要殺我的女兒!”
    “小姐,不要殺小姐!”
    “……”
    明知義和春熙被牢牢桎梏,他們隻能眼睜睜見侍衛長手握長劍,一步一步向明嫿那走去,劍尖觸碰地麵,帶來一陣難以入耳的聲音。
    明嫿何嚐不想逃,可她早已強弩之末,雙臂被侍衛按住。
    明嫿屈辱地跪著,她的頭被人狠狠按住,可她倔強地抬起頭來,那雙如刀的眼睛死死盯住王駿睿和福德公公。
    刀劍晃眼,青石地上映著冷光。
    冷光進入眼裏,讓她下意識閉上了眼。
    長劍裹著寒意,直朝她的方向而來。
    耳旁盡是明府眾人的乞求聲,連她驕傲了大半輩子的爹爹也跪在地上,毫無尊嚴求王駿睿、福德公公的開恩……
    若有來世,她明嫿必定……
    “劍下留人——!”
    隨著一聲叱喝,明府院門也被暴力破開。
    “都督大人,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福德公公全然沒了囂張跋扈的樣子。
    一個勁甩著白色浮塵,掐著個嗓子,翹著蘭花指,還沒湊到鄭承銜麵前,便被林訴強硬地攔下。
    林訴絲毫不給他麵子:“福德公公,大人不喜人親近。”
    鄭承銜輕瞟內侍一眼,冷淡開口:“還不放人?”
    福德擠眉弄眼,正義凜然道:“大人,此女偽造節令、偷盜鹽引,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更何況皇上查了許久的販鹽案正是明家所為!難道大人要包庇罪犯嗎?!”
    鄭承銜的眉目沉靜,凝著淡淡的清冷,語氣鄭重:“福德公公,你可有證據?”
    福德命人把假節令呈了上來,“這便是證據!”
    鄭承銜的目光移至假節令,話語中聽不出情緒:“這是本督的,福德公公難道認不出來嗎?”
    這怎麽可能?
    福德大驚,仔仔細細打量節令,發現這節令是用上好的黃花梨製作而成,節柄處……是皇上的私印刻印。
    這居然是真的!
    “福德公公,還有什麽話可說?”
    “大人,您的東西怎麽會在一個商女的手上,怕不是被她給偷了去?”
    別人不知道鄭承銜的真實身份,他還不知道嗎?
    鄭承銜怎麽可能會屈尊降貴?
    鄭承銜冷淡道:“本督親自送給她的。”
    ???
    !!!
    福德徹底懵了,隻能暗自用餘光瞥了王駿睿一眼。
    王駿睿心領神會,命人將罪證拿給林訴,“大人,我有明家販鹽的罪證!”
    鄭承銜指尖摩挲,語氣重了幾分:“定罪講究的是證據,單憑一個人的一麵之詞,怎可直接定罪?”
    “林訴,放人。”
    不行,人絕對不能放!
    福德橫眉一豎,也不裝模做樣,甩了手中的聖旨,高聲道:“聖旨在此,咱家看誰敢?一個個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明嫿聽聞,見福德公公雙手捧上的聖旨,明亮的眸子頓時黯淡無光。
    都督就算再厲害,也越不過皇家,反倒會因此得罪皇帝。
    “本督說,放人。”
    這聲音不高,甚至帶著慣常的清冷,卻像一塊巨石投入死水,激起的不是漣漪,是驚濤。
    那句“放人”一出,明嫿死寂的眼猛地一顫。
    像沉入深淵的人忽然瞥見頭頂一絲微光,她繃緊的脊背幾不可察地鬆了一瞬。
    明嫿看見鄭承銜站在那裏。
    他臉上沒什麽表情,目光平靜地掃過那卷刺目的明黃聖旨,又落到福德公公那張因驚愕和強撐而扭曲的老臉上。
    沒有畏懼,沒有遲疑,隻有一種近乎磐石的篤定。
    他…他真要抗旨?!
    明嫿的心驟然縮緊,幾乎忘了呼吸。
    一個掌管地方事務的都督,真的能夠做到無視聖旨嗎?
    鄭承銜真的隻是一個都督嗎?
    他,究竟是什麽身份。
    福德冷哼,麵容扭曲,咬牙切道:“放人!”
    鉗製明嫿的侍衛驟然離開,明嫿緩慢從青石地麵上站起來,拖著沉重的雙肩,跪在鄭承銜的跟前。
    低眉,高抬手。
    高抬的手劇烈顫抖。
    明嫿緩緩抬起視線,目光如炬,鄭重其事道:“請大人秉公處理,還我明家一個清白。”
    他漆黑如墨的眸子低垂,與明嫿對視的瞬間,眼底泛起一層波光,眨眼之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