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哦?怎麽個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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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雜著綿密雨絲的風吹晃大門,風聲毫無預兆地開始呼嘯。
    電話打來的時間是如此恰到好處。
    身後的聊天還在繼續,賀嶼川嗓音洪亮:“到了到了,你放心,你晚上也喝了不少酒,記得照顧好自己啊,有事給我打電話也成。”
    風為什麽不能再大一些呢,這樣她就能什麽都聽不清了。
    溫贏低斂著眼眸,推門進屋,關門的動作可謂是行雲流水。
    賀嶼川電話打到一半,瞥到那即將合上的大門,一個箭步,眼疾手快地伸腳抵住了門。
    所幸溫贏是察覺到了他的靠近,否則依照她甩門那一下的力度,賀嶼川這腳今晚也得負傷。
    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一秒,溫贏瞄了眼他手上正在通話中的手機,心情更差了。
    她沒好氣地又給了他一記白眼,門也懶得關了,頭也不回地進了屋。
    賀嶼川想苛責她“要不要這麽狠心”的控訴就這麽被堵在口中,他一頭霧水,是溫贏險些夾了他的腳沒錯吧,怎麽還是他挨瞪?
    一點道理不講是吧。
    電話對麵的人聽著聽筒裏傳出忽近又忽遠的呼吸聲,雖然並不處於同一空間內,但也隱約能察覺到兩人間湧動的暗流。
    顧思衡握著手機的骨節,微微泛白。
    賀嶼川正在氣頭上,心想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兒這狀他是告定了。
    也不管手上的電話還接通著,他扯開嗓子就要喊:“許……”
    “嶼川。”顧思衡適時地開口,恰好打斷了賀嶼川的牢騷,“阿贏的腳,還是要噴點藥,嚴重的話,要記得帶她去醫院。”
    對於顧思衡的關心,賀嶼川一點沒多想,朋友嘛,多正常,又不是誰都像溫贏那樣“沒良心”。
    轉眼的功夫,溫贏已經走到裏廳了。
    狀隻能一會兒再告,而且他要當著麵告,反正溫贏打不著他。
    但現在,賀嶼川迫切地希望尋找到一個能一起吐槽的同盟。
    “行,我一會兒提醒她。”他一邊關門進屋,一邊傾吐著不快:“不是我說,思衡,你不知道,這小妮子的脾氣是越來越壞了。”
    顧思衡自是很樂意傾聽,順著他的話問下去:“哦?怎麽個壞法。”
    賀嶼川把剛剛的事給他添油加醋地闡述了一遍。
    顧思衡聽得認真,這大概,是他唯一能獲得溫贏最新消息的途徑了。
    從分手後,溫贏就刪除了他的所有聯係方式。
    這五年來,除卻用小號關注她的社媒之外,其他有關溫贏的近況,他大多都是從賀嶼川這探聽到的。
    有時是在賀家聚會時聽到隻言片語,有時是他似若無意地提起溫贏近期出差的地方,運氣好的話,賀嶼川就會順勢聊下去,說起一些她的近況。
    絞盡腦汁的一句話,或許隻可以收集到一星半點與溫贏有關的消息,但顧思衡卻樂此不疲,他為能多拚湊出一點已經分別許久的她是何模樣而感到欣喜。
    但……他所能了解到的,終究還是片麵的。
    好比,他們在一起的消息,對此,他毫不知情。
    無所謂的,顧思衡深吸了一口氣,時不時應答著賀嶼川的話,多希望這個電話能就這樣一直打下去,多窺聽到溫贏的一聲呼吸也是好的。
    畢竟,這樣生動活潑的溫贏,在他麵前已經很少能得見了。
    溫舒昂早一步進屋,告知了父母溫贏崴腳的消息。
    許明漪和溫衍一聽,急匆匆地就起身往門口走要去接她,麵對麵的,正好和溫贏在餐客廳交界處碰上。
    溫贏不想讓父母看出她的異樣,調整好情緒笑眯眯地打招呼。
    許明漪盯著她的腳,立刻扶住她:“哥哥說你腳扭了,怎麽回事,趕緊坐到沙發上讓媽媽看看。”
    溫贏在心裏暗罵溫舒昂多嘴,安慰說沒事,但卻實在拗不過母親,隻能在沙發上坐下,脫了襪子。
    腳上的傷比她預想的要嚴重一點,沒那麽疼,但腳踝卻微微腫了起來。
    許明漪捂住嘴,心疼得不行,“誒喲,阿衍,你看看,贏贏這腳是腫了吧。”
    “嗯。”溫衍蹲在一旁,眉頭緊皺著,“怎麽崴成這樣?爸爸叫醫生來給你看看好不好?”
    說著,已經準備開始翻找手機。
    她知道父母緊張她,但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
    “不用呀,噴點藥就好了。”溫贏忙攔住父親,剛拒絕完,腳上帶著寒氣的觸感讓她嚇得一激靈:“不行不行,碰了還是疼的。”
    溫舒昂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正麵帶嫌棄地在戳她腫脹的腳踝。
    他學過急救,判斷出溫贏這傷並不嚴重,心放了下來。
    “舒昂,你輕一點,妹妹腳受傷了。”許明漪提醒道。
    溫贏還記著剛剛的仇呢,深表讚同地點點頭:“就是就是,媽媽,剛剛哥哥在外麵還嘲笑我。”
    溫舒昂瞥了她一眼,趁著溫贏不注意,從身後拿出剛翻出的藥,一手按住她的小腿,直接噴了上去。
    突如其來的涼意,讓溫贏不由驚叫出聲:“啊!”
    賀嶼川一路吐槽,走得並不快,剛到裏廳,這道痛呼聲準確無誤傳入聽筒,顧思衡聽得心頭一緊,語氣難免急促起來:“阿贏她怎麽了嗎?”
    “舒昂哥給她噴藥呢。”賀嶼川遠遠瞥見溫贏擠到一塊的眉頭,瞬間覺得氣消了一大半,語氣輕快了不少:“思衡,先不和你說了,掛了啊。”
    沒等他應聲,電話掛斷,屏幕與漆黑的夜色融為一體。
    顧思衡望向窗外,心緒還因為那一聲痛呼而緊揪著。
    諾大的房屋,靜謐無聲,除了企盼溫贏能不那麽痛之外,其他一切他好像都無能為力。
    唯一能獲取消息的方式已經就此斷開。
    再找不到任何能正當回撥的理由,操之過急,必然會讓溫贏起疑。
    所以他隻能等待,等待下一次得以試探的機會。
    深沉的夜色一點點侵蝕瞳孔微弱的光亮,像是剝奪了屋子裏的最後一絲生機。
    冰冷,孤淒,總是會讓人不由想逃離。
    但顧思衡已經習以為常。
    他習慣孤身一人去麵對漫長的黑夜,習慣被孤寂一點點蠶食身軀。
    他放任心中的那抹牽掛肆無忌憚地瘋長,將無法靠近她帶來的隱痛感當作是一種自我懲戒。
    今夜痛意尤甚,顧思衡想,這些都是他的“罪有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