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魚叉、鹹魚與最後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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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九天力竭昏迷,密室內的歡呼聲戛然而止,瞬間被更大的恐慌所取代。
“九天!”葉輕雪第一時間將他扶住,精純的靈力毫無保留地湧入他體內,卻發現他的經脈如同幹涸的河床,神識更是黯淡無光,仿佛風中殘燭。
“快!丹藥!最好的養神丹!”雲鈞道人急喝,火長老立刻翻出壓箱底的靈丹,撬開洛九天的嘴喂了進去。
然而,丹藥入體,效果卻微乎其微。洛九天這次的消耗遠超以往,不僅僅是靈力神識的透支,更仿佛某種生命本源都受到了觸動,那是強行撬動世界規則所帶來的反噬。
就在眾人焦急萬分之際,那段冰冷而清晰的意念信息,再次通過某種未知的渠道,回蕩在密室之中,回蕩在每一個人的腦海:
【…規則層麵幹擾…檢測到異常…】【…目標具備初級規則操縱能力…威脅等級提升…】【…申請調用更高權限…啟動‘最終清理協議’…】
【申請已批準。】【‘最終清理協議’授權確認。】【執行倒計時:71:59:59…71:59:58…】
一個冰冷的、無形的倒計時,懸在了所有知情者的心頭。
三天。隻有最後三天。
這一次,不再是試探,不再是標記,不再是修建端口。而是最終的、徹底的“清理”。
絕望,如同最深沉的寒冰,瞬間凍結了所有人的血液。
連規則擾動都無法阻止對方嗎?反而加速了末日的到來?
“最終清理協議…”璿璣長老喃喃自語,老臉煞白,“這…這該如何抵擋…”
厲洪雙目赤紅,一拳砸在牆壁上,轟出一個大洞,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隻有無力的憤怒:“媽的!就跟它拚了!戰堂兒郎!隨老子…”
“拚?拿什麽拚?”火長老嘶聲打斷他,聲音中帶著哭腔,“那是能操縱規則的敵人!我們連它的麵都見不到!”
絕對的力量差距麵前,任何勇氣和決心都顯得蒼白可笑。
密室內陷入一片死寂,隻剩下那冰冷的倒計時在無聲滴答,以及洛九天微弱的呼吸聲。
葉輕雪緊緊抱著洛九天,感受著他生命的微弱流逝,又聽著那催命的倒計時,清冷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近乎崩潰的絕望。她不怕死,但她害怕失去他,害怕這個世界最終無法守護。
一滴冰冷的淚,無聲地滑落,滴在洛九天蒼白的臉上。
仿佛被這滴淚灼傷,洛九天的睫毛顫動了一下,極其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隙。
他的眼神渙散無力,卻依舊掙紮著聚焦,看到了葉輕雪臉上的淚痕,看到了周圍眾人絕望的神情。
“哭…什麽…”他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還沒…開席呢…”
都這時候了,他還在說胡話!
“九天…‘最終清理協議’…隻有三天了…”雲鈞道人聲音沉痛。
洛九天艱難地扯動嘴角,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三天…夠…炒盤…最後的…大菜了…”
他掙紮著,試圖坐起來,卻渾身無力。葉輕雪連忙將他扶穩。
“…聽著…”洛九天喘息著,每一個字都仿佛用盡全力,“…它…‘最終清理’…必然…是…超大範圍的…規則打擊…或者…概念抹除…”
“…硬抗…沒用…跑…也跑不掉…”
“…唯一的…生機…在於…‘搖籃’本身…”
眾人精神一振,屏息凝神。
“…遠古先輩…能躲過…‘管理者’…靠的是…‘偽裝層’…和…這個‘搖籃’…”
“…‘搖籃’…絕對…有…特殊之處…才能…屏蔽…探測…”
“…我們…之前…隻是…被動利用…從未…真正…理解…和…掌控…它…”
洛九天的眼神中,再次閃爍起那熟悉的、瘋狂的智慧火花。
“…最後…一盤菜…”“…不是…對抗…”“…是…融入!”“…是…讓整個‘搖籃’…徹底…‘活’過來!”“…讓它…的‘噪音’…變成…‘心跳’!”“…讓它…的‘偽裝’…變成…真正的…‘存在’!”
“如何做到?”雲鈞道人急切地問。
“…界螢草…”洛九天吐出三個字,“…網絡核心…連接…世界本源…也連接…眾生之念…”“…以網絡為引…以眾生之念為火…點燃…界螢草…最深層的…潛力…”“…把它…和‘搖籃’…徹底…融合…”“…讓世界…本身…成為…一個…巨大的…生命體!”“…一個…會自己…吵吵嚷嚷…會自己…變化…會自己…‘活著’的…存在!”
“當‘清理協議’降臨…它掃描到的…將不再是…一個需要清理的‘錯誤程序’(文明)…”“…而是一個…龐大、複雜、鮮活、自帶防火牆(眾生喧嘩)的…‘生命係統’!”“…這或許…能…騙過…它的…底層判定邏輯!”
這個想法…比之前所有的主意加起來還要瘋狂百倍!
讓世界…活過來?
這已經不是炒菜了,這是要把整個廚房和廚師都一起變成菜!
“這…這可能嗎?!”璿璣長老聲音顫抖。
“…不知道…”洛九天坦誠,“…但…這是…唯一…不是…對抗…而是…‘順應’…它規則…的…辦法…”“…賭…它的‘清理協議’…不殺…‘自然生命’…或者…難以界定…什麽是…‘自然生命’…”
他看向雲鈞道人,眼神帶著最後的懇求與決絕:“…宗主…需要…所有…人的…力量…”“…需要…引導…整個世界的…眾生之念…”…需要…您…和巡天盟…說服…所有人…”…放棄…抵抗…”…放棄…恐懼…”…全心全意…去…想…”…去想…這個世界…是活的…”…去想…腳下的土地…在呼吸…”…去想…吹過的風…帶著情緒…”…去想…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集合…所有念頭…”…點燃…界螢草…”…喚醒…‘搖籃’!”
雲鈞道人看著洛九天那燃燒著最後生命力的眼神,看著那冰冷的、不斷減少的倒計時,他深吸一口氣,所有的猶豫和恐懼都被壓下,隻剩下作為領袖的決斷。
“好!”他聲音鏗鏘,傳遍密室,傳向宗門,“就如九天所言!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九霄仙宗上下,即刻起,全力協助九天,執行‘搖籃喚醒’計劃!巡天盟所屬,立刻向全世界發布最終動員!這不是戰爭,這是…求生!”
最後的命令下達!整個機器再次以極限效率運轉起來!
巡天盟的公告以最緊急的形式發出,沒有隱瞞“最終清理協議”的存在(但省略了具體來源),呼籲所有生靈,放下一切,凝聚全部的心神意念,去觀想,去相信——這個世界,是活的!它是我們的母親,是我們的家園,它擁有自己的生命和意誌!
起初,是巨大的恐慌和難以置信。但很快,在巡天盟和各大宗門的全力引導下,在絕境的壓迫下,一種奇異的、悲壯而統一的信念開始在全球範圍內凝聚。
農夫撫摸著土地,祈禱大地之母的庇護。漁民凝視著海洋,呼喚海神之靈的蘇醒。修士感受著靈氣,將其視為世界的呼吸。凡人仰望天空,將雲霞視作世界情緒的變化。
無數細微的信念,開始匯聚。
核心密室內,洛九天在葉輕雪的攙扶下,將最後的神識注入靈網核心,引導著那浩瀚如海的眾生之念,湧向界螢草的本源。
那株沉寂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奇異植物,在如此龐大意念的灌注下,第一次…真正地、劇烈地…顫動起來!
它的光芒不再柔和,變得無比耀眼!它的根須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下蔓延,更深地紮入世界本源!它的葉片舒展,仿佛在擁抱整個天空!
整個世界,在這一刻,仿佛真的…輕輕悸動了一下。
天空中的極光前所未有的絢爛,大地傳來微不可查的嗡鳴,海洋掀起溫和的浪潮。
眾生皆有所感,信念更加堅定!
“不夠…還不夠…”洛九天七竅都在溢血,身體如同瓷器般布滿裂痕,“還需要…一個…‘核心意識’…一個…‘念頭’…”
他看向葉輕雪,看向雲鈞,看向所有人,最後,看向了那株光芒萬丈的界螢草。
他笑了。
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他將自己所有的記憶、所有的情感、所有對這個世界的不舍與眷戀、所有那條鹹魚對“炒菜”的熱愛…凝聚成了最後一個…純粹無比的…“念頭”。
一個關於“活著”、關於“家”的念頭。
然後,他將這個念頭,如同種子一般,輕輕送入了界螢草的核心。
“以後…”“炒菜…”“就靠你們自己了…”
下一刻,他的手臂無力垂下,徹底失去了所有聲息。
“九天!!!”葉輕雪發出一聲淒厲的悲呼,緊緊抱住他冰冷下去的身體。
幾乎在同一時間!
界螢草爆發出吞噬一切的光芒!整個靈犀網絡變成了一個純粹的光之海洋!那光芒溫柔卻霸道,瞬間席卷了整個世界!
每一個生靈,都在這一刻,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意識”。
那不是某個具體的思想,而是一種浩瀚的、溫暖的、包容的、卻又帶著一絲剛剛蘇醒的懵懂的生命氣息!
仿佛整個世界,真的在這一刻…睜開了眼睛。
冰冷的倒計時,走到了盡頭。
【最終清理協議——啟動。】
無形的、足以抹除一切規則和概念的打擊,悄然降臨。
然而,當那冰冷的秩序之力掃過這個世界時,它“看”到的,不再是一個藏著文明火種的“搖籃”。
它“看”到的,是一個龐大、複雜、喧囂、每一寸土地、每一縷空氣都洋溢著鮮活生命氣息的…巨大的…活著的存在!
清理協議…第一次…遇到了無法理解的目標。
它的邏輯模塊陷入了短暫的停滯。
【警告:目標性質變更…】【錯誤:無法定義目標類型…】【檢索數據庫…無匹配項…】【執行標準清理流程…錯誤…目標不符合清理標準…】【申請高級邏輯判定…】
那高維的“垂釣者”,似乎也愣住了。
魚叉已經舉起,卻發現目標從一條魚,變成了一片…海?
就在這判定停滯的短暫瞬間。
那剛剛“蘇醒”的世界意識,似乎本能地感受到了外來的、充滿惡意的窺探。
它…“皺”了下眉。
然後,一股龐雜無比、混合了眾生念力、世界本源以及界螢草之力的“生命浪潮”,順著那清理協議掃描的通道,本能地、洶湧地…反向衝刷了過去!
這並不是攻擊,更像是一種被打擾後的…無意識的“排斥反應”?
但對於那基於絕對秩序的清理協議而言,這充滿了混亂生命氣息的浪潮,無異於最汙穢的洪水!
【警告!遭受未知信息洪流衝擊!】【核心邏輯汙染!錯誤!錯誤!】【強製中斷清理協議!】【啟動緊急隔離!】【…報告…目標‘搖籃’…已丟失…檢測到未知高活性生命體…建議…重新評估…觀察…】
那冰冷的意念帶著一絲罕見的“倉促”和“混亂”,迅速消退。
最終清理協議…被強行中斷了。
天空依舊蔚藍,大地依舊穩固。眾生茫然四顧,仿佛剛才隻是一場集體的幻覺。
隻有核心密室內,那株光芒漸漸收斂、似乎變得更加翠綠盎然的界螢草,以及葉輕雪懷中那具冰冷、嘴角卻仿佛帶著一絲笑意的身體,訴說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世界,活下來了。以一種誰也未曾想到的方式。
雲鈞道人看著那株界螢草,又看向洛九天,老淚縱橫。
這條鹹魚…最後…真的把自己…炒進了這盤菜裏…
成了這口鍋…永遠的…底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