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謝老太搶老虎肉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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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剛蒙蒙亮,營地還籠在一層淡青色的霧氣裏,官差陳進虎和謝家村裏正就抬著卷好的虎皮、拎著三斤血淋淋的後腿肉,一路吆喝過來。
    “謝家大郎,虎皮給你晾得透透的,半點腥臊味都沒留!”
    “後腿精肉,三斤整,謝廣福家收好!”
    村民們早把剩下的虎肉連骨帶筋搶得精光,連熬湯的碎渣都沒剩。
    裏正手裏捧著剛收的八兩碎銀,喜得直哆嗦,硬要塞給謝鋒:“按昨夜沈大人的章程,這是你們那份。”
    謝鋒沒接,謝廣福也擺擺手:“錢留著,隊伍越往後越難帶。汝陽府若糧價好,就買些糙米、麩皮,夜裏熬稀粥,好歹給走不動的老弱續口氣。我們謝家村比不得別的村子,看著人多,但是大多是老弱婦孺,得吊著命趕路。”
    裏正一聽,眼眶竟有些潮,連聲說好,轉身就把八兩銀子舉得老高,沿途宣揚:
    “謝老三仁義!自己一大家子,還想著給全村留活路!”
    這話像一陣風,眨眼就吹進謝老太耳朵裏。
    "天殺的謝廣福!"謝老太的破鑼嗓子劃破晨霧,"老虎是鋒哥兒打的,憑啥銀子給外人?!"
    罵完謝老太帶著大房二房十一口人,氣勢洶洶地堵到板車前,張嘴就要老虎肉、要銀子。
    “肉是我孫兒打的,銀子自然也有我一份!”謝老太說完朝著謝廣福伸手。
    沒想到李月蘭叉著腰橫在謝廣福前麵:“分家了,還上門打秋風,真不要臉。”
    “分家?放屁!一筆寫不出兩個謝字!”
    謝鋒冷著臉,謝廣福直接一句:“沒錯,咱們早就分灶另鍋,各吃各的。想要肉和銀子?沒有。”
    謝老太慣會撒潑,見硬的不行,幹脆爬上車轅,伸手就去搶虎皮。
    謝秋芝和謝文正在車上看熱鬧,被她猛地一推。
    “啊——”
    謝秋芝重心一歪,整個人倒栽蔥摔下,粗糙的車轅蹭破了手肘,血絲頓時滲出來。
    謝文更慘,臉著地啃了一嘴泥,門牙差點磕掉。
    李月蘭眼都紅了,抄起擀麵杖就衝過來,劈頭蓋臉一頓亂打:“誰敢動我閨女兒子!”
    謝鋒也動了真火,單手揪住謝老太後領,像拎小雞一樣把人提溜下車。
    謝遠正端著那三斤虎肉,被謝文一腳踹得踉蹌,後腿肉“啪”地掉在塵土裏,滾了一身的灰。
    謝鐵匠在旁邊看得直跳腳:“王氏,你把娘看緊了,我去幫忙!”
    說完也掄起隨身帶的鐵棍衝進來,場麵瞬間雞飛狗跳。
    沈硯遠遠站定,對展風使了個眼色:“看仔細。”
    展風凝神,隻見謝鋒身形一晃,貼著人群縫隙切入。
    左掌切在謝廣金右腕脈門,對方整條胳膊頓時酸麻。
    右腳內旋,膝彎頂在謝廣貴小腿脛骨外側,隻一下,人就跪了,卻看不出外傷。
    ?
    回身肘擊謝老太膝窩麻筋,老太太“哎喲”一聲軟倒,嘴裏還罵,卻再爬不起來。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全是軍中擒拿拆招的底子:先打神經節,再控關節反折,看似隻是推搡,實則暗勁透骨,疼得鑽心,卻連油皮都沒破。
    展風暗暗點頭:虎口奪刀的路數,群架裏竟用得如此精熟,果然不是莊稼把式。
    混亂間,陳進虎帶著兩名差役趕來,銅鑼“當當”一敲:
    “謝廣貴、謝廣金聚眾鬧事,記過一次!再敢鬧騰,哪兒來回哪兒去!”
    鐵鏈嘩啦一抖,謝老太連同兩個兒子被押著往後拖,謝老太嘴裏還在罵罵咧咧地哭嚎:
    “沒天理啊!親孫子打奶奶啊!”
    “到了京畿道,我讓你大舅不認你!我看你們一家怎麽活!”
    謝老太消失在視線裏時還在嘶吼:“你們等著!等著。”
    塵埃落定,謝鋒彎腰撿起沾滿塵土的虎肉,拍了拍灰,衝陳進虎拱手:“多謝官差大哥。”
    陳進虎擺擺手,壓低聲音:“你那老娘是親的不?怎麽如此刻薄你家。”
    謝廣福歎口氣,沒再說話。
    李月蘭摟著謝秋芝查看手肘擦破皮的地方,心疼得直掉淚,謝秋芝眼眶裏全是淚花,卻咬牙笑:“媽,我沒事,肉還在就行。”
    謝文吐出嘴裏的泥,含糊不清地補刀:“就是,那老虎肉洗洗還能燉三頓呢!”
    謝老太一天一鬧,實在是讓人心煩,謝鋒心裏暗恨,要不是看在原主的麵子上,他肯定是把他們打得滿地找牙,讓他們再也不敢湊上來。
    轉頭看見謝鐵匠擼起袖子,露出小臂上一圈帶血的牙印,那是和王翠翠打架時被咬的,那娘們虎得很逮誰咬誰。
    王氏一邊給他吹氣,一邊掉眼淚:“今天說啥也不讓你背娘!我背,你歇著!”
    說著就把自家婆婆往背上攏,老太太瘦得跟柴火棍似的,但也壓得她腰都彎了。
    謝鋒提刀“唰唰”兩下,把三斤老虎後割下一塊,足有一斤重,油花還冒血絲。
    “鐵頭哥,拿著補補。”
    謝鐵匠連連擺手:“使不得!俺就是順手幫一把……”
    “順手也得謝。”謝鋒把肉硬塞進他懷裏,“我謝鋒再能耐,一個人打一群人還是吃虧的。”
    謝鐵匠的娘顫巍巍從破毯子裏伸出頭,老淚縱橫:“兒啊,咱欠謝家一條命,咋還能再拿肉……”
    謝鋒按住老太太的手:“您老活著,就是給我長臉。一斤肉算啥?”
    他語氣不重,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謝鐵匠喉頭滾動,最終把肉包收下了,深深鞠了一躬:“大恩不言謝,以後刀山火海一句話!”
    不遠處,沈硯把這一幕盡收眼底。
    他眯了眯眼:謝家那群親骨肉為幾兩碎銀撕破臉,反倒是一個外姓鐵匠挺身而出。
    再看謝鋒分肉時眉眼裏的坦蕩,沈硯心裏像被什麽輕輕撞了一下。
    “原來他們是在這種環境裏長出來的。”
    謝廣福親娘不疼,兄長不睦,卻養出了利刃般的少年,還守著一條“不虧待旁人”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