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沈硯的旖旎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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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車上油布遮擋,李月蘭把一小瓶雙氧水倒在幹淨的棉紗上,輕輕按在謝秋芝手肘破皮處。
“嘶——”
刺痛像細針猛地紮進骨頭縫裏,謝秋芝咬唇,還是漏出一聲短促的嗚咽。
那聲音軟而尖,像夜裏被風吹斷的雛鳥啼叫,穿過單薄油布,遙遙落進沈硯耳中。
他原本負手站在自己的帳外等著展風收拾行囊。
謝秋芝的這一聲悶哼,卻像在他心口猛地敲了一下。
定魂咒似的,叫他耳膜發疼,連呼吸都亂了一個節拍。
腦海裏荒唐地掠過不合時宜的念頭,十三歲的小姑娘,疼得紅了眼眶,像沾露的杏花瓣,叫人……
念頭剛起,他就被自己驚住。
“混賬!”
暗罵聲低得幾乎咬碎舌尖。
他沈惟清,二十四歲的外戚重臣,竟因為一個小丫頭的聲音生出邪火,傳出去莫說朝堂,連自己都看不起。
額角青筋突突直跳,耳邊的痛呼卻一聲接一聲,像細鉤子撓心。
靜不下來。
他猛地轉身,嗓音壓得又低又啞:“展風,一起收拾帳子!”
展風聞言一怔,他家主子身份矜貴,行宿向來都是他負責打點,哪怕風餐露宿,也從沒親手卷過一席鋪蓋,今日竟主動要幹粗活?
他愣了一瞬,開口詢問:“主子,您——”
“少廢話。”
沈硯已彎腰抓起帳角,手指因為用力微微泛白,他動作極快,卷氈、折杆、捆繩,一氣嗬成。袖口沾了灰,指尖被粗繩勒紅,卻奇異地壓下了胸口那股躁火。
展風看得直眨眼,隻能跟著埋頭苦幹,主仆二人誰也沒再說話。
當油布後麵,雙氧水第二次倒上棉紗時,謝秋芝終於忍不住,小小地抽泣了一聲。
沈硯手下繩索驀地一緊,指節泛青,卻終究沒有回頭,他這幾日一定是被那“夢中情人”這樣放浪形骸的話給影響了,不然也不會……
風掠過,吹滅他眼底的暗潮,他在心裏冷冷告誡自己:“沈惟清,那隻是個十三歲的小丫頭,再敢動一寸妄念,便自行離去。”
謝秋芝那雙含淚的杏眼偏在此時浮現在眼前,瘦得尖了的下巴,被太陽曬得微紅的臉頰,小麥色的肌膚,偏生眉眼清亮得像山澗裏的泉水。
他見過京城多少養尊處優的貴女,卻無一人有這般鮮活靈動的神采。
"大人?"展風抱著一捆帳杆,疑惑地看著主子突然僵直的背影。
沈硯閉了閉眼,喉結滾動。十三歲,不過是個半大孩子。可偏偏那丫頭說話時微揚的眉梢,都帶著股說不出的韻致,若是在京中好生將養幾年......
"啪!"繩索突然崩斷。
身後的展風嚇得後退半步,隻見自家大人盯著斷繩冷笑:
"我去前麵探路。"說罷翻身上馬,青袍翻飛間已衝出十丈遠,倒像是被什麽追著似的。
官道上塵土飛揚,沈硯縱馬疾馳,任由勁風刮得臉頰生疼。他忽然想起離京前,太後意味深長的話:
"硯兒,你二十有四了,老大不小了,該相看人家了。"
當時他隻道:"玄策衛刀口舔血,不急。"
此刻卻鬼使神差地想,若是那丫頭再年長幾歲......這個念頭剛起就被他狠狠掐滅。
馬鞭破空抽響,驚得路邊的逃荒人群躲的遠遠的。
"荒唐!"他低斥自己。
另一頭,謝老太被官差像拖死狗似的拽到隊伍末尾,鞋掉了一隻,灰白的亂發披散下來,沾滿了泥和草屑。
她撲騰著想掙開,可差役的刀背就敲在她肩胛上,疼得她佝僂成一團。
她胸口急促起伏,喘得跟風箱似的,膝蓋在砂石地上磨破了皮,滲出血絲,火辣辣地疼。謝老漢跟在後頭,被差役推搡得踉蹌,老寒腿一抽一抽,幾乎跪倒。
謝廣金和謝廣貴更狼狽,被差役一人一腳踹在屁股上,摔了個狗啃泥,鼻子磕得通紅,血順著嘴角往下淌。
謝老太臉色漲紫,繼而慘白,眼珠子瞪得幾乎脫眶,裏頭翻滾著恨、羞、懼。
她活了六十多年,在村裏撒潑打滾從沒吃過虧,如今卻被小輩和官差當眾按在地上摩擦,裏子麵子全碎。
她喉嚨裏發出“咯咯”的嘶啞聲,像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雞。
謝老漢縮著脖子,嘴唇直哆嗦,心裏又怕又悔:早知道不跟著老太婆鬧,要不是以後還要仰仗大舅哥,他是真不想跟著去丟人現眼。
謝廣金捂著流血的鼻子,眼神躲閃,心裏也把謝老太罵了個遍:要不是她貪心,也不至於落到這步田地,謝廣貴更慘,褲襠濕了一小片——真嚇尿了。
看到官差走遠後。
謝老太猛地抬頭,灰白的亂發下,一雙眼睛像淬了毒的針。
她咬得牙齒咯吱響,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謝廣福——小畜生!等到了京畿道,看我不叫我哥把你們一家子骨頭都碾碎!”
她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摳進泥土,抓起一把沙石,像抓住複仇的利刃,“到時候,我要你們跪著把老虎肉、把銀子、把老娘的體麵,一樣一樣給我吐出來!”
前往汝陽府的官道上,塵土飛揚。
逃荒的隊伍已經連續趕了三天的路,烈日炙烤著龜裂的土地,連風都是滾燙的。
謝家村的村民們拖著疲憊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前挪,每個人的嘴唇都幹裂起皮,眼睛裏布滿血絲。
這三天裏大多數村民都把老虎肉吃完了,家裏帶的幹糧也所剩不多。
謝秋芝一家也把老虎肉烤成肉幹裝在布袋裏,以備不時之需。
謝鐵匠得了老虎肉之後,整個人神采奕奕的,連他家老母親也精神了不少,不用再背著走路了。
由王氏和謝鐵匠扶著趕路,謝裏正的兩個小孫子已經和謝秋芝、謝文打成一片了,每日纏著謝秋芝教他們唱《走在逃荒的小路上》。
謝秋芝和謝文也沒再坐著板車,而是幫忙一起推著板車走,謝鋒和謝廣福笑著趕他們去玩,他們又跑到前麵的裏正家的板車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