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出我的腦子！你這該死的……神棍！！！】
    當張楚嵐那充滿了市井流氓氣息的靈魂咆哮，在他那片即將被黑暗吞噬的意識之海中轟然炸響時。
    地底深淵之中。
    蘇霖的意誌第一次出現了一絲真正的……“錯愕”。
    他設想過張楚嵐會崩潰會求饒，甚至會像周正那樣在絕望中爆發出不屈的意誌。
    但他從未想過。
    這個凡人在麵對自己那足以同化神明的【瘋狂】神性時，用來錨定“自我”的最終的“道”。
    竟然是……
    “還沒請兄弟們吃九記牛腩”？
    “還沒帶阿傑去打最新款的VR遊戲”？
    這些……都是些什麽玩意兒？！
    這股由最世俗最草根也最真實的“人間煙火氣”所凝聚而成的“人性”之錨，其頑固程度遠遠超出了蘇霖的預料。
    它就像一塊扔進王水裏的油膩膩的塑料。
    雖然看起來很lOW很不值一提。
    但它就是……不溶解！
    蘇霖那無往不利的足以讓神明都為之動容的【瘋狂】神性，在撞上這股充滿了柴米油鹽味道的“人性”壁壘時第一次，感到了無從下手。
    它無法同化。
    因為它無法理解。
    它無法理解為什麽“一碗雲吞麵”的執念，會比“永恒的生命”更具吸引力。
    它無法理解為什麽“和朋友打遊戲”的約定，會比“與宇宙同在”的真理更加重要。
    【有意思……】
    蘇霖的意識中閃過了一絲前所未有的，充滿了困惑與好奇的念頭。
    【這就是……‘人性’嗎？】
    然而。
    就在蘇霖以為張楚嵐會憑借這股“人性”之錨，與自己的【瘋狂】意誌展開一場漫長的拉鋸戰時。
    張楚嵐接下來的舉動再次，徹徹底底地顛覆了他的認知。
    隻見在那個混沌的意識深淵之中。
    那個剛剛才守住了“自我”的年輕人，非但沒有趁機加固自己的“道心”壁壘將那股【瘋狂】神性排斥出去。
    反而做出了一個讓蘇霖都為之側目的……瘋狂舉動！
    他竟然主動地撤掉了所有的防禦！
    他將自己那顆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的充滿了“煙火氣”的道心，徹底地毫無保留地敞開了！
    【來吧。】
    張楚嵐的靈魂發出了一個充滿了挑釁與熱切的……邀請。
    【別在外麵敲敲打打了，沒意思。】
    【有種的就進來。】
    【讓我好好地看一看，你這所謂的‘神之瘋狂’到底是個什麽成色！】
    他竟然要主動地將那股足以致命的【瘋狂】神性，引入自己的靈魂之中！
    這已經不是引狼入室了！
    這是在邀請一頭哥斯拉來自己家那茅草屋裏……做客！
    “他瘋了嗎？！”
    【鎮國】號的艦橋內趙哲看著那再次開始以斷崖式下跌的“靈魂強度”曲線，第一次發出了驚駭的失聲！
    他無法理解！
    張楚嵐明明已經找到了對抗那股力量的方法，為什麽還要做出這種等同於“自殺”的行為？！
    然而蘇霖卻在短暫的錯愕之後，瞬間明白了張楚嵐的意圖。
    他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個來自於古老東方，一個充滿了禁忌與魔性色彩的詞語。
    ——【道心種魔】！
    這是一種流傳於古代道家最凶險，也最強大的禁術！
    其核心就是不將“心魔”或“外邪”視為敵人，而是將其視為一種特殊的“天地元氣”。
    主動將其引入自己的道心之中，以自己的“神”與“意”為丹爐，以自己的“精”與“氣”為爐火。
    在極致的痛苦與風險之中將那股外來的“魔”，強行地煉化、吸收最終化為自己“道”的一部分！
    成功則一步登天道魔合一，擁有遠超同輩的恐怖力量。
    失敗則爐毀人亡神魂俱滅，永世不得超生！
    【這個凡人……】
    【他竟然……想把我的‘瘋狂’，煉成他自己的‘內丹’？！】
    蘇霖的意誌在這一刻，被一種前所未有的“荒謬感”和“興奮感”所填滿！
    他感覺自己不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考官”。
    而是一個發現了一塊絕世璞玉的……瘋狂的“煉器師”！
    【好！好！好！】
    【既然你有如此膽魄！】
    【那我就成全你！】
    蘇霖的意誌轟然降臨！
    他不再有任何的保留將一股更加精純，更加浩瀚的【瘋狂】本源如同一道九天銀河，狠狠地灌入了張楚嵐那已經徹底敞開的靈魂之中！
    “呃啊啊啊啊啊——！！！”
    極致的痛苦瞬間淹沒了張楚嵐的意識！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像是被扔進了一個超高壓的粒子對撞機裏，被反複地撕裂、粉碎、重組！
    他的意識在“清醒”與“瘋狂”之間如同走鋼絲一般，瘋狂地來回跳躍！
    前一秒他還是那個躺在茅山道觀的屋頂上，喝著可樂看著星星的張楚嵐。
    後一秒他就變成了一尊坐在白骨王座之上，俯瞰著宇宙生滅的冷漠的星骸之王！
    “守住！”
    “老子是張楚嵐！”
    “老子……還沒吃九記牛腩！”
    在那即將被徹底同化的最後關頭，他那股充滿了“煙火氣”的執念如同最後的“防火牆”，死死地守護著他那一點“自我”的靈光！
    他以這絲“人性”為爐火。
    以他的“茅山道心”為丹爐。
    開始瘋狂地煉化著那股湧入體內的，浩瀚的【瘋狂】神性！
    不知道過了多久。
    仿佛隻是一瞬間又仿佛是億萬個紀元。
    當那股狂暴的能量洪流終於緩緩平息時。
    神之考場內。
    那個盤膝而坐的年輕人。
    緩緩地睜開了他的眼睛。
    他的左眼依舊是那般的清澈、明亮，倒映著屬於凡人的狡黠而又溫暖的光。
    而他的右眼。
    卻已經徹底地變成了一片深邃的，由無數個扭曲的符文和破碎的星辰所組成的……暗金色漩渦！
    在那漩渦的最深處燃燒著一縷，與地底深淵之中那尊存在同出一源的……永恒的瘋狂之火！
    清醒與瘋狂。
    秩序與混沌。
    人性與神性。
    兩種截然不同的充滿了矛盾的特質，在這一刻以一種無比和諧又無比詭異的方式，在他的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統一。
    他不再是那個單純的隻會投機取巧的茅山道士。
    他悟了。
    他悟出了一條專屬於他自己的前無古人，也注定後無來者的……混沌之道！
    【規則行者·混沌天師】。
    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