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號，艦橋。
    在得到秦老那充滿了決絕與托付的最終指令後。
    趙哲深吸了一口氣。
    他那雙倒映著星辰與數據的眼眸，緩緩地閉上。
    他沒有再使用任何外部設備。
    而是將自己所有的心神，全部沉入了靈魂的最深處。
    那裏，是他與那位偉大的存在，唯一的，也是最直接的鏈接點。
    “以我，【觀測者】趙哲之名。”
    趙哲的靈魂，發出了此生最虔誠，也最凝重的呼喚。
    “向至高無上的，破碎星辰的唯一主宰，終焉的白骨之王，我華夏的守護神——【燭龍】，發起最高級別通訊請求。”
    “事關文明存續，懇請……神明垂聽。”
    嗡——！！！！
    一股無形的，超越了時間與空間的規則波動，以趙哲的靈魂為起點，瞬間跨越了三十八萬公裏的距離。
    精準地，投入了那片位於東亞大陸之上，被無盡的瘋狂與死寂所籠罩的……神之禁區！
    ……
    S001號，燭龍禁區，地底深淵。
    那尊由億萬星辰骸骨所組成的巨大神之骨骸，正靜靜地坐在那由無數神明屍骨鑄就的白骨王座之上。
    祂的眼眶之中，那兩團金色的瘋狂火焰，正處於一種平穩的，如同燭火般靜靜燃燒的“半沉睡”狀態。
    祂正在消化著之前吞噬那五個【禍】級錨點核心所帶來的龐大能量。
    就在這時。
    來自於祂的“神諭者”趙哲的，那充滿了凝重與決絕的呼喚，如同一顆投入死寂宇宙的石子，在祂的意識之海中，泛起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漣yī。
    那兩團金色的火焰，微微地，跳動了一下。
    沉睡的意誌，緩緩蘇醒。
    【嗯？】
    一個宏大的，冰冷的，仿佛來自於宇宙誕生之初的意誌，在黑暗的深淵中緩緩回蕩。
    【是趙哲嗎？】
    【【鑄劍】計劃的第一步，就遇到了連你們這些‘新神’都無法解決的麻煩？】
    蘇霖的意誌中，帶上了一絲慵懶的，仿佛剛剛睡醒般的意味。
    下一秒。
    趙哲所看到的一切，所聽到的一切，連同【燭龍之眼】總部那場充滿了絕望與爭吵的會議……所有的一切信息，都以數據流的形式，被蘇霖瞬間“讀取”完畢。
    當那塊黑色的方尖碑，以及上麵那行充滿了悲壯與絕望的“提燈者”留言，出現在蘇霖的意識中時。
    他那燃燒著金色火焰的眼眸，第一次，出現了一絲真正意義上的……波動。
    但那不是驚訝。
    也不是凝重。
    而是一種……類似於“啊，原來是這個老朋友啊”的……了然與興趣。
    ……
    月球，【鎮國】號艦橋。
    當趙哲的意識被那股宏大的意誌所籠罩時。
    他感覺自己仿佛瞬間脫離了肉體的束縛，化為了一粒最微不足道的塵埃，漂浮在了一片無邊無際的，由破碎星辰和死亡世界所組成的黑暗星海之中。
    在他的前方。
    那尊隻在幻象與傳說中出現過的，坐在白骨王座之上的神之骨骸，正靜靜地“注視”著他。
    這是趙哲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狀態下，如此近距離地，直麵這位華夏的守護神。
    他甚至無法去思考。
    因為在對方麵前，他那引以為傲的，堪比超級計算機的大腦，就像一個最古老的算盤，連運轉的資格都沒有。
    他隻能感受。
    感受到那源於生命位格最頂端的，絕對的，無法被理解的……碾壓！
    他感覺自己隻要再多看一眼，他的靈魂，他的“自我”，就會被那雙燃燒著永恒瘋狂的金色眼眸，徹底地同化，吸收，變成對方那偉岸身軀之上，一粒毫不起眼的星塵。
    就在趙哲的意識即將崩潰的邊緣。
    那個冰冷的，卻又帶著一絲“安撫”意味的意誌，在他的靈魂中響起。
    【不必驚慌，我的‘信使’。】
    蘇霖的意誌，如同定海神針，瞬間穩住了趙哲那即將潰散的靈魂。
    【你們遇到的麻煩，我看到了。】
    蘇霖的語氣，平靜得就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一塊來自上個紀元的‘墓碑’，和一些失敗者的哀嚎罷了。】
    【沒什麽大不了的。】
    沒什麽……大不了的？
    聽到這雲淡風輕的評價，趙哲那已經宕機的大腦，再次被強行重啟了。
    他無法理解。
    那足以讓整個華夏高層都陷入絕望的，來自於一個史前高等文明的血淚警告，在這位爺的口中，竟然隻是……“失敗者的哀嚎”？
    【那個所謂的‘提燈者’文明，之所以會失敗，不是因為它們弱小。】
    蘇霖的意誌，仿佛看穿了趙哲心中的困惑，開始為他這個“學生”，補上這堂缺失的“宇宙古代史”。
    【恰恰相反，它們很強。在它們所處的那個紀元，它們是那個時代最璀璨的‘燈塔’，它們的科技與規則運用，甚至已經觸摸到了‘四階’的門檻。】
    【但它們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它們試圖用‘秩序’，去戰勝‘混亂’。】
    蘇霖的意誌中，帶上了一絲嘲弄。
    【而它們遇到的‘混亂’，恰好是這個宇宙中，最古老，也最純粹的幾種之一。】
    【你們在月心感覺到的那個存在，它的真名，叫做【終焉腐朽·尼德霍格】。】
    【一尊位格在四階巔峰，一隻腳已經踏入了五階門檻的……古老外神。】
    【它的核心規則，就是你們那個世界的物理學家，最不願意提及的噩夢——【熵】。】
    【萬物從有序走向無序，從存在走向腐朽，從生命走向終寂。這就是它的‘道’，也是它賜予萬物的，唯一的‘救贖’。】
    蘇霖用一種平淡到近乎冷酷的語氣，講述著足以讓任何文明都為之顫抖的真相。
    【所以，那場戰爭從一開始，結局就是注定的。】
    【【提燈者】文明用盡了它們所有的力量，甚至引爆了它們母星的恒星，最終也隻是堪堪將【尼德霍格】重創，讓祂陷入了漫長的沉睡。】
    【而它們自己，則連同它們的曆史與文明，被那股無法逆轉的‘熵增’之力，徹底地，從時間長河中抹去了。】
    【至於月球……】
    蘇霖的意誌頓了頓，仿佛在思考一個合適的比喻。
    【那不是什麽‘封印’。】
    【那隻是【尼德霍格】在打了一場累人的架之後，隨手從戰場邊上撿來的一個比較舒服的……‘療養艙’罷了。】
    當蘇霖將這殘酷而又宏大的上古秘聞，緩緩揭示在趙哲麵前時。
    趙哲的靈魂，已經徹底地陷入了麻木。
    四階巔峰！
    古老外神！
    宇宙秩序的天敵！
    這些詞語，每一個都像一顆超新星，在他的意識中轟然爆炸。
    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麽那塊石碑上，會寫著那麽絕望的話。
    然而，就在他以為自己已經觸摸到“恐懼”的天花板時。
    蘇霖接下來的話，卻讓他那顆剛剛才麻木的，屬於“神”的心髒。
    第一次，不受控製地，瘋狂地，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那個冰冷的，仿佛永遠不會有任何情緒波動的意誌，在這一刻，竟然帶上了一絲……類似於“美食家發現了頂級食材”的，充滿了好奇與熱切的……玩味。
    【不過……】
    【【熵】的規則，我還沒嚐過呢。】
    【趙哲，你覺得……】
    【一尊四階巔峰的古神，它的‘味道’，會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