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門板貼著林小滿發燙的額頭，門縫裏透出姑父***沉悶的鼾聲，像一頭吃飽喝足的野獸在巢穴裏酣睡。小腹的絞痛一陣緊過一陣，幾乎要衝破她脆弱的忍耐極限。那具八歲的、營養不良的身體，正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向她抗議，提醒她此刻的脆弱與不堪。
    汗水浸濕了她額前的碎發，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她咬緊下唇，幾乎嚐到一絲鐵鏽味。不能哭，不能喊，那隻會驚醒門外的“野獸”，招致更惡毒的羞辱和打罵。前世身為神明，她早已學會將一切情緒碾碎，沉澱為冰冷的計算力。
    意識再次沉入係統界麵。【當前功德值：5/100】的數字冰冷地閃爍著。
    功德……善行……
    她的目光掃過這間狹**仄的儲物間。破舊的書桌，掉漆的桌麵，一個豁口的搪瓷杯，還有角落裏堆積的、散發著黴味的舊物。她的感知術無聲蔓延，如同無形的觸須，細致地探查著每一寸空間。
    突然，她的“視線”定格在書桌最底下那個被釘死的抽屜深處。
    那裏，有一個被遺忘的、硬質的方形輪廓。感知力穿透木材的阻隔，“看”清了那東西——是一本紅色塑料封皮的《毛》，巴掌大小，邊角磨損，裏麵似乎夾著什麽東西。更關鍵的是，她“聽”到了極其微弱的、幾乎消散的生命波動，從那本書旁邊傳來。
    是蟲子？老鼠？
    不，那波動更細微，更…奇特。
    腹部的緊迫感再次襲來，不容她細想。她需要功德，現在就要！任何可能的“善行”都值得嚐試。
    林小滿蹲下身，小手用力摳著抽屜麵板的縫隙。指甲很快劈裂，滲出細小的血珠，但她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她的動作精準而冷靜，利用杠杆原理，將全身重量壓在一根偷偷藏起來的鐵釘上，撬動著那早已鬆動的合頁處。
    “吱嘎——”
    一聲輕微得幾乎聽不見的木材**聲後，抽屜麵板被她巧妙地卸下了一小塊，剛好能容她的手伸進去。
    陰冷潮濕的灰塵氣息撲麵而來。她摸索著，指尖觸碰到那本硬質的紅塑料封皮。她將它掏出，同時，感知力鎖定了那微弱生命波動的源頭——就在語錄本下麵，壓著一隻幾乎幹癟的、奄奄一息的潮蟲。
    它太小了，灰白色的身體蜷縮著，幾條細腿偶爾無力地抽搐一下。它被困在這黑暗的囚籠裏，或許已經幾天，幾周，即將無聲無息地死去。
    就像現在的她。
    一個微不足道的生命。救它，能有多少功德？
    林小滿沒有絲毫猶豫。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將那隻潮蟲捏起，它的甲殼冰冷而脆弱。她將它輕輕放在窗台縫隙透入的一絲微光下，那裏有一點濕潤的黴斑。
    幾乎是立刻，腦海中的係統提示音響起：
    【檢測到善行：救助微小生命。功德+1。】
    【當前功德值：6/100。】
    果然！功德獲取並無下限！哪怕隻是拯救一隻微不足道的潮蟲！
    就在功德值增加的瞬間，那股熟悉的清涼氣流再次湧現，雖然微弱，卻精準地緩解了她小腹的部分脹痛，讓她獲得了片刻的喘息之機，思維也變得更加清晰敏銳。
    她立刻翻開那本紅色的《毛》。書頁泛黃脆硬，裏麵果然夾著東西——是一張黑白老照片，還有一小疊裁剪下來的舊報紙。
    照片上是一對年輕的男女，穿著樸素的軍裝，戴著紅袖章，並肩站著，笑容燦爛充滿朝氣。男人眉眼英挺，女人溫婉秀氣，依稀有林小滿父親的輪廓和…母親那雙明亮的眼睛。照片背麵用鋼筆寫著：“援建西北，青春無悔。林國棟、陳靜，1976年春於格爾木。”
    那些剪報，則是報道當年西北某建設兵團遭遇罕見暴風雪，多名青年職工為保護國家物資英勇犧牲的事跡，其中一篇提到了“林國棟同誌等三人不幸遇難，追記二等功”。
    林國棟……是爺爺的名字？
    林小滿的心髒猛地一跳。她從未見過爺爺奶奶，隻聽父親偶爾提過，爺爺很早就在西北因公殉職，奶奶隨後病逝。姑姑林美華從未詳細說過這些，甚至表現出厭惡和回避。
    為什麽這本書和這些東西，會被藏在如此隱秘的角落，甚至釘死在抽屜裏？林美華在隱藏什麽？爺爺的撫恤金呢？
    一個個疑問瞬間衝淡了生理上的不適。她感到一扇通往更深黑暗的大門，在她麵前露出一絲縫隙。
    就在這時，主臥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林小滿全身肌肉瞬間繃緊，以快得驚人的速度將語錄本和照片塞回抽屜原位，小手飛快地將那塊木板虛掩回去，自己則迅速滾回床上，拉過被子裝睡，隻留一絲眼縫警惕地觀察門口。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發出一點多餘聲響。
    腳步聲是林美華的，趿拉著拖鞋，走向廚房的方向，嘴裏似乎還在低聲咒罵著***昨晚的索要無度。她經過儲物間門口時，絲毫沒有停留，更沒有要打開門放林小滿出來的意思。
    林小滿的心沉了下去。看來，這禁閉遠未結束。
    廚房傳來自來水的聲音和鍋碗的輕響。過了一會兒，腳步聲又回來了，這次，卻停在了她的門口。
    “哢噠。”
    是插銷被輕輕拉開的聲音！
    林小滿立刻緊閉雙眼，調整呼吸，偽裝出沉睡的模樣。
    門被推開一條縫，林美華那張浮腫而刻薄的臉探了進來，狐疑地掃視著屋內。她的目光在床上的林小滿身上停留了幾秒，又掃過那個破書桌，似乎沒發現什麽異常，這才撇撇嘴，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警告：
    “死丫頭，給我老實待在屋裏反省！敢哭一聲，敢弄出一點動靜，中午也別想吃飯！”
    說完，她竟從門外拎進來一個褪了色的紅色塑料桶，“砰”地一聲重重放在門邊的地上。桶沿還有一個磕破的缺口。
    “要拉要撒，就解決在這裏麵。別給我添麻煩！”林美華的語氣充滿了嫌惡，仿佛在吩咐一件最肮髒的雜役，“等我回來要是聞到一點味兒，或者弄髒了地，看我不打死你！”
    話音未落，她已砰地一聲重新甩上門。
    “哢嚓！”
    那冰冷的金屬插銷，再次被死死插上！甚至比之前插得更緊、更牢！
    林小滿猛地睜開眼，看向門邊那個散發著淡淡腥臊味的紅色塑料桶。
    屈辱。
    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她的靈魂深處。
    讓她像牲畜一樣，在居住的房間裏解決排泄？
    即便前世麵對萬千魔軍的嘲弄，她也從未受過此等折辱！
    腹部的脹痛再次凶猛襲來，仿佛在催促她向這最不堪的現實低頭。
    冰冷的怒火在她眼底凝結。她的小手死死攥住了身下單薄的床單，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不。
    絕不。
    她緩緩地坐起身，目光掃過那個紅色的汙穢之桶，掃過緊鎖的門板，最後落在那扇裝著鐵欄杆的小窗上。
    窗戶很高，很小，鐵欄杆鏽跡斑斑，但對於一個八歲孩子的身體來說，縫隙似乎……並非完全不可穿越。
    一個大膽而瘋狂的念頭，在她冷靜到極致的腦海中瞬間成型。
    她需要出去，不僅是為了解決生理需求，更是為了呼吸一口不被囚禁的空氣，為了驗證一些想法，為了……獲取更多的功德。
    她悄無聲息地跳下床，再次走到書桌前，費力地挪動它，讓它靠近窗戶下方。然後，她踩上搖搖晃晃的桌麵，踮起腳尖，小手剛好能夠到冰冷的窗台和那些鏽蝕的鐵欄。
    她仔細觀察。有一根鐵欄的根部鏽蝕得尤其嚴重，幾乎與窗框分離。她用那根撬過抽屜的鐵釘，小心翼翼地撬動著鏽屑，擴大著縫隙。汗水從她的鼻尖滴落，手臂因為長時間的高舉而酸軟顫抖，但她眼神專注，動作穩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窗外，天光漸漸大亮，樓下傳來鄰居開門、推自行車的聲音。
    “哢嚓……”
    一聲極其細微的脆響。那根鏽蝕最嚴重的鐵欄，終於從底部被撬斷了！
    她小心地將它取下，露出了一個足夠她瘦小身體鑽過的縫隙。
    清涼的晨風瞬間湧入，吹拂在她汗濕的小臉上。她貪婪地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氣。
    沒有猶豫，她像一隻靈巧的貓，手腳並用，從那狹窄的縫隙中鑽了出去。身體擦過粗糙的窗框，帶來些許刺痛，但她毫不在意。
    成功逃離！
    她此刻正站在窗外狹窄的、堆滿雜物的窗台上，離地麵約有三四米高。樓下是樓後牆根處一小片荒廢的雜草叢，平時很少有人過來。
    她解決了一下急迫的生理問題，然後憑借敏捷的身手和矮牆的掩護，悄無聲息地落到了地麵。
    自由了！
    但她的目的不止於此。功德，她需要功德。
    她像一抹幽靈，沿著樓後的陰影快速移動。感知術開啟到最大，搜尋著一切可能的機會。
    突然，她聽到了前方拐角處傳來壓抑的抽泣聲和一個男孩凶狠的威脅。
    “……快把錢拿出來！不然下次還堵你！”
    “我…我真的沒有了…這個星期的早飯錢都被你們拿走了…”一個帶著哭腔的、怯懦的聲音回答。
    “少廢話！搜他！”
    林小滿悄無聲息地探出頭。隻見三個高年級的男生正圍著一個瘦小的、戴著厚厚眼鏡的男孩。為首的胖男孩正粗暴地翻著眼鏡男孩的書包，另外兩個則按著他的肩膀。
    校園霸淩。
    林小滿眸光一冷。她認得那個眼鏡男孩，是住在隔壁單元的，好像叫孫小磊，性格內向，經常被欺負。也認得那個為首的胖男孩，是學校裏出了名的小霸王，仗著身高體壯，經常勒索低年級學生的零花錢。
    【檢測到惡行：校園霸淩，勒索財物。】
    係統的提示音冰冷地響起。
    機會來了。
    林小滿並沒有立刻衝出去。她冷靜地評估著形勢。一對三，體力懸殊，硬碰硬毫無勝算。
    她需要“嘴遁”。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後深吸一口氣，臉上瞬間切換出一種屬於這個年齡的、帶著點天真和好奇的表情，從拐角後走了出來。
    “咦？孫小磊？你怎麽在這裏呀？”她的聲音清脆，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張老師剛才好像在找你呢，說讓你趕緊去辦公室幫她批改一下昨天的測驗卷子，她等著要呢。”
    這話一出，那三個霸淩者動作頓時一僵。張老師是他們的班主任，以嚴厲和不講情麵著稱。
    孫小磊也愣住了，茫然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比自己還矮半個頭的小姑娘。
    林小滿不等他們反應，目光轉向那個胖男孩，歪著頭，繼續用天真無邪的語氣說道：“王胖哥哥，你也在呀？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看到你媽媽好像在小區門口和保安叔叔吵架呢，好像是因為你爸爸昨晚打牌很晚都沒回家的事，吵得好凶哦，圍了好多人在看呢……”
    王胖的臉色瞬間變了。他父親嗜賭，母親潑辣，家裏時常吵鬧，這是他最忌諱、最覺得丟臉的事。被一個低年級的小女孩當眾（雖然現場隻有幾個人）說出來，他的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
    “你胡說八道什麽！”他色厲內荏地吼道。
    “我沒有胡說呀，”林小滿眨著大眼睛，表情無比真誠，“你媽媽還說，要是再找不到你爸爸，就要去派出所報案了呢！王胖哥哥，你不趕緊去看看嗎？”
    王胖的眼神開始閃爍，明顯慌了。家醜外揚，還被老師盯上（他以為張老師真在找孫小磊），他頓時沒了繼續勒索的心思。
    “算…算你小子今天走運！”他惡狠狠地瞪了孫小磊一眼，又狐疑地瞥了林小滿一眼，似乎想從她臉上找出破綻。
    但林小滿的表情管理完美無缺，隻有純然的無辜和一點點替人著急的好心。
    “我們走！”王胖最終心虛地一揮手，帶著兩個跟班匆匆跑了，似乎真怕去晚了看到母親和保安吵架的場麵。
    孫小磊還傻站在原地，驚魂未定地看著林小滿。
    林小滿走到他麵前，幫他撿起掉在地上的書包和眼鏡，拍了拍灰，遞給他，小臉上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快去找張老師吧，別讓她等急了。”
    孫小磊接過眼鏡戴上，看著眼前這個突然出現又輕易趕走了惡霸的女孩，臉突然紅了，結結巴巴地道：“謝…謝謝你……可是，張老師真的……”
    “快去吧。”林小滿打斷他，笑容意味深長。
    孫小磊似乎明白了什麽，又似乎沒完全明白，但他還是感激地看了林小滿一眼，抱著書包飛快地跑開了。
    【檢測到善行：製止校園霸淩，保護同學。功德+10。】
    【當前功德值：16/100。】
    成了！
    一股比之前更明顯的清涼氣流湧入四肢百骸，不僅徹底驅散了所有不適，更讓她感到精力充沛，五感似乎又敏銳了一絲。
    然而，還沒等她仔細體會這力量的增長——
    “林、小、滿！”
    一聲尖利到扭曲的、熟悉的咆哮，如同炸雷般從她身後不遠處響起。
    林小滿身體一僵，緩緩轉過身。
    隻見林美華提著一把青菜，正站在幾步之外，一張臉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猙獰，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來！
    她顯然看到了剛才發生的一切，更看到了本應被鎖在屋裏的林小滿，竟然出現在了外麵！
    “你竟敢偷跑出來！誰讓你出來的！你這個死丫頭！看我不打死你！”林美華扔下青菜，如同一頭發怒的母獅，凶惡地撲了過來，揚手就朝著林小滿的臉扇來！
    風聲呼嘯，那一巴掌蘊含了十足的怒火。
    若是以前的林小滿，絕對躲不開，隻會結結實實挨上這一記耳光，然後被拖回去一頓毒打。
    但此刻，擁有了16點功德強化了身體的林小滿，反應速度和身體靈活性早已遠超普通八歲孩童。
    就在那巴掌即將落到臉上的瞬間，她猛地向後一縮，險之又險地避開了！
    林美華一巴掌扇空，身體因慣性踉蹌了一下，更是怒不可遏：“你還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