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她！那個小偷！瘋子！”
    ***的嘶吼如同滾油滴入冰水，瞬間在圍觀人群中炸開。懷疑、審視、甚至帶著敵意的目光，如同實質的針，密密麻麻地刺向被黑色轎車和中山裝男人堵在中間的林小滿。幾個小區保安下意識地握緊了橡膠棍，神色警惕地向前逼近了幾步。
    混亂，如同一張驟然撒開的網，將她死死纏裹。
    林小滿的心髒在胸腔裏狂跳，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憤怒。顛倒黑白，賊喊捉賊！這對豺狼夫妻，到了窮途末路，竟還想用最卑劣的方式將她拖入泥潭！
    她的小手死死攥緊，指甲更深地掐入掌心，幾乎要掐出血來。但她臉上，卻迅速浮現出與內心滔天怒火截然相反的、極致的驚恐和委屈。淚水瞬間蓄滿了眼眶（這次有一半是真的被氣的），小臉煞白，身體微微顫抖，像一個被嚇壞了、百口莫辯的孩子。
    她猛地抬頭，目光越過身前的軍裝老者和中山裝男人，望向樓上狀若瘋魔的***，用帶著哭腔、卻異常清晰的聲音，尖聲反駁，每一個字都帶著孩童特有的、被冤枉的激烈：
    “你胡說！我不是小偷！那錢是我爸爸媽媽的！是你和姑姑害死了他們！你們拿了他們的錢！你們才是壞人！你們藏在箱子裏的鉗子和假報告才是證據！是你自己打碎玻璃把東西扔下去的！”
    她的話如同連珠炮，精準地拋出了“爸爸媽媽”、“害死”、“鉗子”、“假報告”這幾個關鍵詞，瞬間在圍觀人群中引發了更大的騷動和竊竊私語。
    “什麽？害死？”
    “老林家兩口子不是出車禍嗎？”
    “還有隱情？”
    “那孩子說的真的假的？”
    ***被懟得一時語塞，臉色由暴怒轉為豬肝般的紫紅，氣得渾身發抖，隻會更加瘋狂地咆哮：“放屁！死丫頭血口噴人！看我不撕了你的嘴！”他竟似乎想從破碎的窗口直接跳下來！
    “夠了！”
    一聲低沉、卻蘊含著不容置疑威嚴的喝斥，如同平地驚雷，驟然壓過了所有的嘈雜和混亂。
    是軍裝老者。
    他終於開口。他沒有看樓上醜態百出的***，甚至沒有立刻去看那堆可能藏著勳章的垃圾。他那雙鷹隼般的眼睛，先是掃過那幾個蠢蠢欲動的保安，隻是一個眼神，就讓後者如同被無形的屏障擋住，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不敢再上前。
    然後，他的目光落在了林小滿身上。那目光依舊銳利，卻似乎比之前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意味——有審視，有探究，但似乎……還有一絲極淡的、幾乎無法察覺的……了然甚至……惋惜？
    他看到了她眼中強忍的淚水，看到了她微微顫抖卻挺直的脊背，看到了她那與年齡絕不相符的、在極度危機下依舊保持的某種驚人冷靜和精準反擊。
    他沒有理會她的辯白，也沒有相信***的指控，而是轉向了那個收廢品的老李，語氣沉緩，卻帶著一種決定性的力量：“老李，你剛才說，劉明遠扔了什麽？在哪兒？”
    老李被這突如其來的焦點搞得更加緊張，結結巴巴地指著那堆建築垃圾：“就……就在那堆裏……紅布包著的……像勳章……我……我當時沒太看清……”
    老者的目光立刻投向那堆垃圾，對中山裝年輕人微微頷首。
    中山裝年輕人立刻會意，毫不猶豫，大步走向那堆散發著塵土的廢棄物，完全不顧及身份和汙穢，開始仔細而迅速地翻找。他的動作專業而高效。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他的動作吸引。樓上的***也暫時停止了嘶吼，驚疑不定地看著樓下。
    林小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枚勳章……如果被找到……會帶來轉機，還是更大的危機？
    時間一秒秒過去，氣氛壓抑得可怕。
    突然，中山裝年輕人的動作停住了。他從一堆碎磚塊下，小心地取出了一個東西——一個被髒汙的紅布半包裹著的、鏽跡斑斑的金屬物件！
    正是那枚五星勳章！
    老者眼中精光一閃，快步上前，接過那枚勳章。他甚至不需要仔細擦拭，隻是用手指摩挲了一下背麵那被鏽蝕覆蓋、幾乎無法辨認的刻痕，臉色就瞬間變得無比凝重和……沉痛！
    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決斷。他緊緊攥著那枚勳章，仿佛攥著一段沉重無比的曆史。
    他猛地轉頭，再次看向林小滿。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有絲毫疑慮，隻剩下一種深沉的、幾乎要將人看透的銳利。
    “孩子，”他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不容抗拒的力量，穿透了所有的嘈雜，“你剛才說……箱子裏，有什麽鉗子和假報告？”
    林小滿的心髒狂跳！機會！
    她毫不猶豫地抬起手，指向方才證據墜落的樓體北側地麵，聲音清晰：“在那裏！被他扔下去的！是他弄壞了刹車害死我爸爸媽媽的證據！還有他賭錢輸了打我姑姑的錄音帶！都在那裏！”她再次巧妙地摻雜了半句真半句假的信息（錄音帶），進一步攪渾水，並將***的家暴行為也拋了出來，爭取圍觀居民的同情。
    人群再次嘩然！信息量巨大！
    “刹車？”
    “害死？”
    “還打老婆？”
    “人渣啊！”
    輿論的風向，瞬間逆轉！
    ***在樓上聽得清清楚楚，氣得幾乎爆炸，目眥欲裂：“你放屁！！老子殺了你！！”他徹底失去理智，竟然真的轉身從屋裏衝了出來，沉重的腳步聲咚咚咚地沿著樓梯向下狂奔！顯然是要下來行凶！
    局麵瞬間再次緊張！
    幾個保安下意識地想阻攔。
    但軍裝老者的動作更快！
    他甚至沒有回頭看衝下來的***，隻是對中山裝年輕人做了一個極其簡短的手勢。
    中山裝年輕人眼神一凜，身形如同獵豹般驟然啟動，不是去攔截***，而是直奔林小滿所指的、證物墜落的地點！
    與此同時，軍裝老者上前一步，擋在了林小滿身前，將她護在了自己和轎車之間。這個保護的姿態，不言而喻！
    “媽的！老東西滾開！”***如同瘋牛般衝下樓梯，手裏竟然還拎著一截從家裏順手抄來的木棍，雙眼血紅，不管不顧地朝著老者和小滿的方向撲來！
    “攔住他！”保安們終於反應過來，試圖上前。
    但***狀若瘋狂，力氣大得驚人，揮舞木棍掃開阻攔，目標直指林小滿！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找到了！”
    中山裝年輕人的聲音響起！他手裏高高舉起的，正是那截斷裂的刹車零件和那份偽造的報告！雖然從樓上摔下，有些磨損，但關鍵證據完好無損！
    同時，他另一隻手裏，還拿著一個微型錄音筆一樣的東西（這是他自己的調查設備，但此刻舉起，恰到好處地印證了林小滿“錄音帶”的說法）。
    鐵證如山！
    “就是他！***！害死我哥嫂！貪了撫恤金！還要殺孩子滅口啊！！！”突然，一聲淒厲的哭嚎從樓道裏傳出，林美華連滾爬爬地跑了出來，指著***，徹底倒戈！極致的恐懼和看到證據被起獲的刺激，讓她終於崩潰，選擇了“坦白”以求自保！
    夫妻反目，當眾對質！
    所有真相，在這一刻，以最戲劇性、最慘烈的方式，徹底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圍觀人群徹底驚呆了，爆發出巨大的議論聲。
    ***看到證據被舉起，聽到林美華的指控，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瘋狂的氣勢瞬間瓦解，整個人僵在原地，臉色死灰，手裏的木棍“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他知道，完了！全完了！
    幾個保安趁機一擁而上，將他死死按住。
    軍裝老者冷漠地看了一眼被製服的***，沒有絲毫動容。他的目光再次回到林小滿身上。
    此刻的林小滿，站在老者身側，陽光照在她蒼白卻異常平靜的小臉上。她看著***被押走，看著林美華癱倒在地哭嚎，看著周圍人群震驚、同情、恍然的目光……
    她贏了。至少，階段性贏了。
    她利用了一切能利用的：軍裝老者的調查、收廢品老李的偶然出現、***的瘋狂、林美華的恐懼、圍觀者的輿論……甚至那枚蘊含著過往的勳章。她以自身為餌，以言語為刀，在這絕境中，硬生生劈出了一條生路！
    【檢測到巨大善行：揭露命案真相，懲戒真凶，阻止更多惡行發生。功德+50！】
    【檢測到善行：間接保護潛在受害者（林美華）。功德+5。】
    【當前功德值：98/100！】
    澎湃如潮的清涼氣流瞬間席卷全身！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強大、更純粹！她感到四肢百骸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五感瞬間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思維運轉速度快得驚人！甚至連身高都似乎隱隱拔高了一絲！
    98點！隻差最後兩點！
    她甚至能隱約“感知”到身前軍裝老者體內那浩瀚如海、卻深沉內斂的氣血之力，以及他手中那枚勳章發出的、與自己懷中那本語錄微弱的共鳴震顫。
    軍裝老者似乎也察覺到了她身上某種微妙的變化，眼中閃過一絲極深的訝異。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複雜無比，包含了太多難以言喻的情緒。
    他緩緩蹲下身，讓自己的視線與林小滿齊平，聲音放緩了些，卻依舊帶著軍人特有的沉穩：“孩子，別怕。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林小滿迎著他的目光，沒有絲毫躲閃，清晰地回答：“林小滿。樹林的林，大小的小，滿意的滿。”
    “林小滿……”老者低聲重複了一遍，點了點頭。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詞語，然後，用極其鄭重的語氣，問出了一個讓林小滿心頭巨震的問題：
    “你爺爺林國棟……留下的那本《語錄》……還在嗎？”
    他果然知道！他不僅認識爺爺，甚至知道那本語錄的存在！
    林小滿的心髒猛地一縮，但臉上依舊保持鎮定，甚至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茫然：“語錄？什麽語錄？爺爺的東西……姑姑都不讓我碰……說是不吉利……”她再次完美偽裝。
    老者目光深邃地看著她，沒有追問，隻是緩緩地點了點頭，仿佛明白了什麽。他站起身，對已經回來的中山裝年輕人吩咐道：“通知地方公安，正式接管此案。涉嫌謀殺、詐騙，證據確鑿，立即收押。保護好現場和所有證物。”
    “是！”中山裝年輕人立正領命，立刻開始通過通訊設備聯係。
    老者最後看了一眼林小滿，語氣緩和下來：“孩子，你先跟我走。這裏的事情，會有人處理。”
    他的話語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不容置疑。
    林小滿沒有拒絕。她知道，跟這位老者走，是目前最好，也可能是唯一安全的選擇。
    她點了點頭，乖巧地跟上老者的腳步，走向那輛黑色的轎車。
    在經過那堆建築垃圾時，她的感知術下意識地掃過——突然，她“聽”到了一聲極其微弱的、幾近消散的哀鳴，從垃圾堆深處傳來。
    是那隻她之前救過的潮蟲？它似乎被埋在底下，快要死了。
    幾乎是本能反應，林小滿的腳步頓了一下，小手悄悄屈指一彈，一枚極小的石子無聲飛出，精準地彈開了壓著那隻潮蟲的一塊碎磚。
    微弱的生命波動，得以延續。
    【檢測到善行：救助微小生命。功德+2。】
    【當前功德值：100/100！】
    【功德圓滿！隱藏條件達成！天賦神通‘他心通’（初級）覺醒！】
    一股遠比之前所有總和都更磅礴、更精純的暖流轟然湧入她的四肢百骸！她的眼前驟然一亮，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擦洗過一般，變得無比清晰、透徹！同時，一種玄而又玄的感應能力悄然蘇醒——她能隱約“聽”到身旁老者心中那沉重如山的哀悼與責任，能“聽”到遠處林美華那崩潰的恐懼與悔恨，甚至能“聽”到被押走的***那絕望而不甘的瘋狂詛咒！
    他心通！
    然而，還未等她仔細體會這新生的力量——
    “首長！緊急情況！”中山裝年輕人突然快步上前，臉色凝重地遞過一個正在震動的加密通訊器，“總部急電！是關於……‘導’家那邊的消息！情況有變！”
    導家！
    林小滿猛地抬頭，清晰地“聽”到身旁老者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他接過通訊器，走到一旁接聽，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無比陰沉和嚴峻。
    幾分鍾後，他掛斷通訊，深吸一口氣，看向林小滿的眼神，變得無比複雜和……緊迫？
    他快步走回，對林小滿沉聲道：“計劃有變。你不能跟我回去了。我會安排人送你去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她脖子上掛著的、那枚母親留下的、看似普通的銀質長命鎖項鏈（林小滿一直貼身戴著），眼中閃過一絲異光，突然壓低聲音，語速極快地說道：
    “記住，孩子，永遠別相信‘導’姓之人。也永遠……別讓你項鏈表殼裏的照片，落到他們手裏。”
    說完，他不由分說，對中山裝年輕人使了個眼色。
    年輕人立刻上前，語氣禮貌卻不容拒絕：“小滿同誌，請跟我來。”
    林小滿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但臉上依舊平靜。她點了點頭，最後看了一眼這片充滿痛苦回憶和驚心動魄交鋒之地，轉身跟著年輕人，走向另一輛剛剛悄然駛來的、外觀普通的黑色轎車。
    軍裝老者站在原地，目送著車子駛離，手中緊緊攥著那枚鏽蝕的勳章和那本剛剛被中山裝年輕人從林家搜出、悄然遞過來的《毛》，目光深沉如海。
    車子駛出小區，匯入車流。
    林小滿坐在後座，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小手輕輕握住了胸前那枚冰涼的長命鎖。
    表殼裏的照片？她從未打開過。裏麵是什麽？母親的笑容？還是……別的什麽？
    導姓？老者最後的警告又意味著什麽？新的危機已經露出了獠牙？
    功德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