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楊寧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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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房裏。
    有著豐富落榜經驗的楊安,開始在腦海裏回想大夏的科舉都考些什麽。
    他記得大夏的科舉考試分為四項。
    第一是老生常談的四書五經及前人經典,楊安桌子上那幾部板磚一樣厚實的書籍就是。
    其二是算術。
    其三是詩詞。
    最後是文章。
    楊安印象裏大夏朝的科舉,並沒有清明那般變態的八股取士,四書五經校考的都隻是很正常的解讀文意、填空以及默寫。
    算數也就是小學六年級以內的內容。
    所以四書五經與算術兩項。
    楊安一直都沒有什麽問題,幾乎每一次都能拿到滿分,讓他三次落榜的主要原因是第三項的詩詞與第四項的文章。
    楊安從很小就開始讀書。
    一直讀到現在。
    也算是十年寒窗了,其才華不能說是才高八鬥,那也可以說是焚書坑儒。
    上次參加院試時詩詞給的題目是雪。
    看到雪字的刹那。
    楊安不知道怎麽地,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脈般文思如泉湧,才思如尿崩,不假思索寫下了一首《詠雪》。
    “風吹雲卷一大片,一片兩片三四片。”
    “要問到底有幾片,一片一片又一片。”
    全文沒有一個雪字,卻將雪景寫到淋漓盡致,當時楊安寫完後,自信此名篇一出,天下寫雪者在無人能出自己之右!
    頗為傲然的將考卷交上。
    以至於楊安至今還記得。
    當時考官看到他這首《詠雪》時表情有多震撼。
    以及落榜回家後。
    看到這首《詠雪》的那一刻,始終堅信著他能中舉的姐姐,眼神中都出現了一絲動搖。
    死去的記憶開始攻擊自己。
    尷尬得腳趾快要摳出三室一廳的楊安老臉一紅,如坐針氈的從床上跳了起來,來回轉了幾圈才冷靜下來。
    深吸一口氣。
    趕忙將這段不堪回首的記憶刪除。
    他不斷告訴自己,現在的他已不是從前的那個楊安了!
    自己現在是大文豪——楊安!
    有兩世記憶相助。
    腦海裏裝下整個世界的詩詞歌賦,隻要自己願意隨時都能震撼大夏文壇!
    如此做了好一會心理建設。
    楊安才從麵紅耳赤中緩過神來。
    傲然道:“等著吧,等五天後,就是我楊某人、楊大文豪雪恥的時候!”
    不過為了小心起見。
    他還是坐到桌子邊上,拿出對待高考的態度翻看起那一摞板磚來。
    ……
    學習的時間總是過的飛快。
    等到天色漸晚快要到飯點時,李岩扛著小木床回來了,是給滿滿準備的。
    楊安見姐夫臉色有些複雜。
    心中暗道:鄭伯伯那邊恐怕真出來什麽問題。
    吃完飯後。
    趁著楊寧帶著滿滿在廚房收拾碗筷的空檔,李岩與楊安道:“二郎現在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個?”
    楊安:……
    “姐夫別玩這一套了,你就直接說吧。”
    “那就先說好消息,鄭守田那裏確實有貨,我拿了兩瓶酒老酒從他打聽到,幾年前他曾經在雲嶺山見到過一條七品的紅磷角蟒,上好的築基材料。”
    “那壞消息是啥?”
    “壞消息是這條紅磷角蟒巔峰過頭了,已經開始化蛟了,聽說角都長出來了……”
    楊安:……
    凶獸肉身極強,遠強於同境界的武者,難以對付,蛟龍類的凶獸更是其中佼佼者,沒有七八個武者練手,根本打不過。
    一條長出角的紅磷角蟒。
    拿頭打!
    李岩直嘬牙花子道:“本來也不是不能對付,蛟蟒雖然是凶獸中最為厲害的,但也有個致命的弱點,它們身上長有逆鱗,配合鄭守田的斂氣功夫,把它逆鱗拔了,力量會大減。”
    “可……唉!”
    想起了在何老先生家碰到鄭飛的事情,楊安猜到:“姐夫,可是鄭伯家出什麽事了?”
    李岩點頭。
    “那老小子沒事總喜歡往山中禁區鑽,身上不知道染了什麽東西,他倒是沒事,可鄭家嫂子中招了,背上長了個囊腫,不能見風,不能見光,才幾天的功夫已經瘦脫相了。”
    “鄭守田已經急瘋了。”
    “天天在找救嫂子的法子,沒有空幫咱們。”
    李鄭兩家交情很好。
    楊安有心幫幫鄭守田一家,但聽完後也是無力,雲嶺山深處的禁區神秘無比,聽老人言裏麵不隻有高品凶獸,還有一些解釋不清的詭異。
    那裏麵流出的東西不是自己能處理的。
    兩人沉默了片刻。
    李岩道:“二郎莫要擔心,我卡在八品多年,服用下一百五十年份的黑玉蓮花,突破到七品境界也是水到渠成,我七品那紅磷角蟒也是七品,也不一定真就怕了它!”
    擔心李岩在因此受傷。
    楊安道:“姐夫這兩天咱們準備一下,去雲嶺山裏先看看情況再說,要是那紅磷角蟒太厲害,就算了。”
    有【魔主太歲】天賦。
    本來就潛力無限。
    雖然一等築基能在短時間內給他提供強大的戰鬥力,但是沒有也不用強求,苟在安樂公主身邊慢慢發育就是。
    李岩答應,“也是,咱們先去看看。”
    “你們說什麽呢?”兩人剛說好話,楊寧就牽著滿滿回來了,狐疑的打量著他們,“怎麽感覺你們最近有什麽事瞞著我。”
    “沒有!怎麽會呢!”
    “我們能有什麽事,還需要瞞著你。”
    楊安李岩揣著手坐排排,一前一後的說道。
    “沒有就好。
    ”楊寧打了個哈欠,此時天色已經很晚了,一家四口準備回房休息。
    楊家雖然家境普通。
    但祖傳的院子倒是寬敞。
    楊家姐弟,上門女婿李岩一家三口連住屋都沒有住滿,空著好幾間。
    更不用說兩側的客房了。
    平日裏,這些空屋堆放著舊衣服、舊被褥等雜物。
    楊寧想著家裏來了新人。
    便打算給滿滿收拾一間屋子,然而滿滿對安樂公主的話言聽計從,牢記著“來楊家給楊安當女官”的吩咐。
    一聽楊寧要給自己安排單獨房間。
    滿滿當即抱住楊安的腿往上爬。
    小小一隻直接掛在了他的身上,說什麽都不願意鬆手。
    楊安:……
    楊寧費了好大勁也拽不開。
    怎麽勸她也都不聽。
    折騰了半天實在拗不過滿滿,楊寧隻得作罷,但還不放心,滿是警告的瞪了楊安一眼,這是在告訴他滿滿還小,別亂來!
    楊安滿頭黑線。
    隻覺得自己的人格都被侮辱!
    他又不煉銅,怎麽可能對個十一二歲的小豆丁有非分之想?!
    在姐姐滿是警告意味的注視下。
    楊安拎著滿滿,還有她的小床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屋子雖然不大。
    但放下兩張單人床還是夠的。
    跟學生宿舍一樣,將滿滿的小床布置在房間另一頭,鋪好被子。
    順手也把她扔了過去。
    除了吃外。
    滿滿對一切好像都沒有追求。
    公主府的綢緞錦被能睡。
    楊安家普通的棉被也能睡。
    坐在床榻邊上,滿滿穿著粉色秀鞋腳丫晃蕩著,兩隻腳尖一碰一碰。
    剛吃飯完。
    她手裏還抱著三四斤肉幹在啃。
    肉幹十分堅硬。
    滿滿每吃一根都得“咯吱咯吱”咬上許久。
    吃的太慢。
    有些不耐煩了。
    滿滿試著將一整根肉幹塞進嘴裏,想直接咽下去,結果肉幹卡住了喉嚨,把小臉蛋憋得通紅,朝楊安伸出小手救命!
    以前差點噎死時都是找公主救命的。
    公主不在隻能找楊安。
    楊安:……
    在她背上拍了幾下。
    嫌棄幫她把肉幹拍出來。
    滿滿心有餘悸,不敢直接吞了,隻能繼續滿臉痛苦吃那些肉幹。
    還挺可愛。
    覺得當個妹妹養著她也挺好。
    楊安伸出手想要揉一揉她的小腦袋,然才剛碰到滿滿的頭發。
    砰的一聲。
    他的腹部就挨了一拳。
    滿滿小小的拳頭很是有力氣,當場打的楊安捂著肚子弓在床上,胃裏的苦水都要吐出來了。
    緩了好一會。
    楊安才坐起來恨恨道:“你打我幹什麽!”
    滿滿左邊腮幫子鼓鼓的咬著肉幹道:“公主說,你要是突然碰滿滿就是想做壞事,就讓滿滿打你。”
    我不煉銅!
    又被侮辱一次。
    楊安氣得恨不能找秦裹兒那個狗女人拚了,但一想到自己連滿滿都打不過。
    頓時又泄了氣。
    他安慰自己道:“不管怎麽說,是確認滿滿的實力了,有她在家裏的確安全不少。”
    ……
    李岩楊寧那邊。
    “什麽?二郎要學武?!!”
    楊寧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擺著胸膛保證,絕對會幫楊安保守秘密的李岩,剛回屋就把他賣了個幹幹淨淨。
    “不行,絕對不行!”
    “爹娘臨死前千叮嚀萬囑咐,絕不能讓二郎學武!這事沒有商量!”楊寧大怒。
    聲稱自己不怕老婆的李岩。
    趕忙端來一杯水送到楊寧手邊,“阿寧,你先消消氣。”
    等楊寧喝了茶水。
    李岩才小心翼翼地說:“二郎這孩子從小就最有主意,他既然決定了,拉都拉不回來,不如順……”
    “順什麽順?”
    楊寧“啪”的一聲將茶碗拍在桌子上,抄起擀麵杖,怒聲道,“要是拉不回來,那就不拉!我現在就去把他的腿打斷!”說著,楊寧就要衝出去找楊安。
    李岩嚇得趕緊從後麵抱住她的肩膀。
    將她拉回床邊坐下。
    楊寧紅著眼眶質問道:“你攔著我作甚?你也是學武的,豈是不知習武有多凶險?”
    “我們家就剩阿弟一根獨苗!”
    “他去練武!萬一出什麽意外,我們家可就絕後了!我還怎麽有臉麵去見九泉之下的父母?!”
    楊寧如機關槍般叨叨了一堆。
    李岩聽完後耐心勸說道:“可是不練武,就能沒有凶險了嗎?這次咱家若不是二郎,早就家破人亡了,阿寧凶險的從來不是武道而是世道!”
    楊寧愣住了。
    楊安深夜與王狗兒搏命的事,給她帶來了極大的心理陰影。
    一想起來。
    就後怕不止,心像被人攥緊般發疼。
    趁著她不說話的功夫。
    李岩趕忙將國子監武院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寬慰道:“二郎是天賦武者,這樣的人注定會在武道一途飛黃騰達,隻要考上國子監成了監生,就能領官了,到時候背靠朝廷,他不會有什麽危險。”
    “可是……”
    見楊寧還在猶豫。
    李岩輕輕摟住她的肩膀鄭重道:“實在不行我向你起誓,就算我死了也絕不會讓二郎出事,這樣你可安心了。”
    楊寧眼圈泛紅。
    捶著李岩的胸口道:“烏鴉嘴!你胡說什麽!我們一家三口誰都不許死!”
    知道楊寧算是應下來。
    李岩心裏鬆了口氣,笑道:“好,誰都不許死。”
    這些天來。
    幾番生死,楊寧身心俱疲。
    哭了一陣後,身體和精神都到達極限,沒一會兒她就依偎著李岩睡著了。
    李岩滅了燈。
    抱著楊寧也沉沉睡去。
    隨著夜漸漸深沉,許久不做夢的楊寧突然做了個夢。
    夢裏是一片著火的房屋。
    她抱著滿身是血的小楊安就坐在火海裏。
    周圍有人。
    有很多人圍著他們。
    他們的眼神像豺狼一樣,盯著他們笑,猙獰的狂笑!
    楊寧很害怕,抱緊了懷裏的楊安。
    見那群人衝上來時。
    她嚇得閉上了眼睛。
    然等她眼睛再次睜開,楊寧看到那衝過來的人被一位黑發男子攔住了,而自己還有弟弟,此時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抱著自己還有弟弟的白衣女子很漂亮。
    眼睛很好看。
    可不知為何楊寧剛看見他們。
    就忍不住鼻酸想哭。
    保護著她們的男子片刻間,臂膀便被人斬斷一條,滾燙的鮮血灑在焦黑的土地上,他急聲喊道:“來不及了,快送孩子們走!”
    畫麵一轉。
    楊寧抱著楊安坐在一處傳送陣上。
    黑發男子與白衣女子在法陣外。
    眾人不斷的往他們這邊壓來,眼看著越來越近,白衣女子啟動了陣法,道:“阿寧以後你要照顧好弟弟。等他長大了,讓他讀書,當個才子,考個舉人,再娶個賢惠的妻子。”
    “對不起,對不起。”
    “不能陪你們長大,不能見到你們成家,不能再抱抱你們了……”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
    你們是誰?
    楊寧不明白,但是滿臉淚水的她感覺自己很難受很痛苦。
    當陣法的光芒籠罩她跟楊安。
    要被送走瞬間。
    黑發男子將一點金光打入她們的眉心之中,殘留的聲音傳入楊寧的耳朵。
    “若是以後有人欺負你們……”
    “若是二郎最終還是選擇武道,阿寧你就把這個給他……”
    睡夢中的楊寧淚水打濕被褥。
    眉心之中閃爍金光愈發璀璨,似乎在孕育著什麽,裏麵的東西想要掙脫束縛般,骨碌碌的頂起她眉心皮膚。
    轟!
    驚雷般破門聲在小院炸響。
    金光消散。
    楊寧從夢中驚醒,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她聽外麵有人喊。
    “武侯衛辦案!閑雜人等退避!”
    “罪徒楊安何在!”
    “還不快快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