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這人真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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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純熙這番話像一把鋒利的刀。
將趙貴真渾身的偽裝撕得粉碎,讓她仿佛赤身裸體站在眾人麵前。
周圍的竊竊私語聲鑽進她耳朵:“誰不知道薑首座最公正,拍她馬屁怎麽想的。”
“別人寫花魁,你寫薑首座,你是把薑首座當花魁了嗎?”
“哈哈哈,真是蠢死!”
一句句譏諷像鞭子抽在趙貴真心上。
抽得她瘦弱的肩膀微微顫抖。
從小到大總維持著淑女模樣,從沒這麽丟過臉,那麽屈辱過,趙貴真心中扭曲的喊道:人往高處走有什麽不對?!想拚盡全力往上爬、過更好的生活!有什麽不對!
憑什麽被指責心術不正?
我哪裏有錯?!
你生來是世家女,身居國子監高位,全天下都寵著你!你不就是憑借這些東西高高在上指責我嗎?!
對薑純熙的恨意快要將趙貴真淹沒。
可她清楚自己在對方眼裏不過是隻螞蟻,對方一根手指就能碾死她。
壓下猙獰的憤怒。
趙貴真紅著眼眶掉著淚,哽咽道:“首座,我沒想這樣的……我隻是太憧憬首座了,實在是太喜歡首座了……對不起,還求首座原諒我……”
說著她雙膝一屈跪倒在地。
朝著薑純熙連連磕頭。
趙貴真模樣本就不錯,在那群花魁候選裏也能排中遊水平,此時她做出那麽一副柔弱模樣。
周圍的譏諷聲頓時小了許多。
不少人還動了惻隱之心。
然薑純熙是誰,那是能和安樂公主同台鬥法、交手數百次隻落敗一場的恨人。
什麽樣的人沒見過?
從看到趙貴真第一眼起,薑純熙就看穿了她嬌弱美貌下溝壑般難以填滿的野心。
對於趙貴真這番懺悔。
薑純熙心裏沒半分波瀾隻道:“路是自己選的,不管你怎麽選,隻盼你將來別後悔。”說罷,便不再理她。
文榜的結果讓一群人跌碎了眼鏡。
花榜那邊也是如此。
當看到花榜上位列第一、當選此屆花魁的赫然是花月憐的名字後,十七位花魁候選人都傻了。
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
到底哪裏比不上哪個上來就磕頭的花月憐。
就連最相信花月憐的福姐姐,對這次麒麟宴都不抱希望了,隻盼著花月憐別拿倒數第一就行。
然看到花榜上排名第一的名字。
赫然寫著花月憐三個字。
福姐姐當場大腦宕機,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急呼呼地往前衝。
沿途擠開好幾個跟在花魁身邊的侍女。
連沈月伊身旁的紅雪都被她扒拉一邊,趴在花榜前,瞪圓了老眼地一筆一畫確認是“花月憐”三個字後。
福姐仰天大笑。
又如風一般跑到花月憐身邊,抱著她就跳,“仙子!你當選花魁啦!”
一家歡喜一家愁。
沈月伊這會都快吐血了,第一次感覺這個世界不太真實,她那一曲琵琶,連評審官都陶醉了,選的作詩才子還是崔萬州家的公子崔文彥。
占盡天時地利人和。
反觀花月憐呢,剛上台就磕頭,古箏也彈得亂七八糟。
就算楊安得了文首。
才華勝過崔文彥幾分,可那點毫厘之差,也不該讓她輸給表現這麽糟糕的花月憐啊!
沈月伊平時霸道慣了。
氣急攻心之下,早忘了當前場合。
她從一眾花魁候選人裏跳出來質問薑純熙:“花榜不公平!奴哪點比不上花月憐?論舞台表現我遠超於她,論樂技我也勝過她百倍,憑什麽她得花魁我隻得花吟?”
麵對如此咄咄逼人的質問。
薑純熙也不生氣,回過頭耐心解釋道:“若是隻比單人,你確實勝過花月憐許多。但是楊安的詩,為她加了太多分了。”
在場人沒有一個是傻子。
都能聽出薑純熙這句話的潛台詞。
楊安的詩為花月憐加太多分,那豈不是說,幫她寫詞的崔文彥遠不如楊安!
這才幫花月憐翻盤了?
眾人紛紛回過頭,看向崔文彥。
崔文彥打小含著金湯勺出生,在眾星捧月裏長大,又因著趙貴真的緣故,向來瞧不上楊安。
從沒想過會有輸給對方的一天。
如今落後楊安一名。
被他踩在頭頂上奪走了麒麟才子的稱號,崔文彥本就備受打擊。
再聽薑純熙話裏意思。
似乎在說自己文采遠遜於楊安。
崔文彥急得嘴唇都在發抖,吼道:“黑幕!一定是黑幕!我不信!我不信他才華能勝過我這麽多!把詩句文放出來,讓大家評評理!”
見他這失心瘋的模樣。
孫遠忙嗬斥道:“不得無禮!薑首座一向處事公正!”
薑純熙依舊不怎麽在意。
麵紗下朱唇輕啟,用她那清冷如雪山寒風、又似九天皓月的聲音,緩緩吐出楊安落墨在紙上的詩句。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就這一句。
原本吵哄哄的花船二樓霎時陷入詭異的寂靜,眾人激動到麵紅耳赤,甚至有人都不能呼吸了。
吳桐不明所以,左右看了看。
不曉得為啥這群人突然跟石化了一樣,他拉著林奴問:“林兄他們怎麽了?怎麽突然安靜了?這首詩很好嗎?”
怕被人當成和吳桐一路的粗鄙武夫。
林奴往一旁撤了撤。
薑純熙接著念:“若非群玉山頭見,疑是瑤台月下逢。”
短短一首《清平調》讀完。
在場的才子與花魁,要麽圓睜著眼,要麽張著嘴巴,要麽低頭沉思,全浸在震撼裏。
良久之後。
不知是誰先驚歎一聲,隨即抱拳向著楊安喊道:“雲深兄,在下服了!”
緊接著。
像是被點燃了引線。
才子們一個接一個垂下平日裏的傲骨,低頭抱拳向楊安道:“在下服了!楊安兄才華高八鬥,在下佩服!”
崔文彥是這群人裏才華頂尖的。
恍惚了半天,才從詩句描繪的意境中回過神,望著被數十位才子圍攏的楊安。
崔文彥再是不願意接受。
也隻得承認,這樣的詩詞,自己一輩子也寫不出來。
輸了,徹頭徹尾地輸給楊安了。
趙貴真眼眶紅了。
詩句牽動起深埋在心底的回憶,一幕幕與楊安相處的經曆再次湧上心頭。
名為後悔利刃攪的她心裏酸楚不斷。
她咬緊牙關。
恨恨的瞪著花月憐忍著眼淚沒掉出來。
眾花魁那邊。
福姐像是被冷水澆透了,哆哆嗦嗦地對花月憐道:“仙子!老身錯了,還是您慧眼識珠,一眼就相中了楊郎君這驚天偉地之才。”
“有他這首詩作相助,別說雲州花魁,您馬上就要傳遍天下了,日後聖女之位有希望了!”
可花月憐卻像沒聽見她的話。
眨著那雙水霧朦朧的眸子。
她怔怔地望著人群中的楊安,看著人群中最矚目的楊安,花月憐喃喃:這人真笨,我都騙了他兩次了。
他還誇我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