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手機，點開餘額，遞到李宏麵前。
    “您看，我就剩這一萬二了。您要是不嫌棄，我馬上轉給您！”
    李宏看著那個刺眼的數字，心裏最後一點希望，也徹底破滅了。
    他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臉上寫滿了失望。
    周浩看著他這副樣子，心裏也急得不行。
    “宏哥，您到底是遇到什麽事了？非要這麽多錢？”
    李宏沒有回答，隻是睜開眼，問了另一個問題。
    “有沒有掙快錢的辦法？”
    周浩的心，咯噔一下。
    他知道李宏口中的“快錢”，意味著什麽。
    他猶豫了很久，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最後，才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壓低了聲音，試探著說道：“宏哥，辦法倒是有個，就怕……太傷身體。”
    李宏的眼睛，亮了。
    “說。”
    “這暮色酒吧的地下三層，有個黑拳賽場。”周浩湊到李宏耳邊，聲音壓得極低，“每周都有比賽，不問出身，不要命的都可以上。規矩很簡單，打輸了，也能拿一萬塊的辛苦費。要是能打贏一場，當場就能拿走五萬！”
    五萬！
    李宏的心髒，猛地一跳！
    “贏一場五萬？”李宏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如果一直贏下去呢？”
    周浩的臉色瞬間就白了，他看著李宏那雙重新燃起火焰的眼睛，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宏哥，您別衝動！”他急忙勸道，“那地方的拳手，都是些亡命徒！退役的雇傭兵，練泰拳的黑戶，甚至還有從死刑場上撈出來的狠角色！他們打拳，根本就不是為了錢，是為了殺人！”
    他抓著李宏的胳膊，聲音都在發顫：“那地方沒規則，沒裁判，唯一的規則就是把對手打到再也站不起來！每年死在台上的人，沒有十個也有八個！您這身手是厲害，可您這身子骨，還有舊傷，怎麽跟那群怪物拚啊！”
    李宏沒有說話。
    他隻是緩緩地抬起手，用手指輕輕地碰了一下自己後背那道剛剛結痂的傷口。
    尖銳的刺痛，瞬間傳遍全身，卻讓他的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
    拚命？
    他這條命，早就不是他自己的了。
    一半，是孫輝勇家的。
    另一半，是那個叫趙綾的女人，從閻王手裏搶回來的。
    他還有什麽可拚的？
    “帶我去。”
    李宏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卻帶著一種讓周浩無法反抗的決絕。
    周浩看著他那雙死寂的眼睛，知道自己再勸也是白費口舌。
    他頹然地歎了口氣，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宏哥，您要是真想好了，兄弟我就豁出這張臉，帶您去見見這裏的負責人。不過能不能上台，還得看人家願不願意給您這個機會。”
    周浩帶著李宏，穿過喧鬧的酒吧大廳，走進了一部毫不起眼的員工電梯。
    電梯沒有向上的按鈕，隻有一個向下的箭頭。
    周浩按下了負三層。
    電梯門緩緩合上，開始平穩地下降。
    隨著深度的增加，李宏能清晰地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開始變得燥熱，沉悶，還夾雜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一股混雜著汗水，酒精和濃烈荷爾蒙味道的熱浪，撲麵而來！
    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和尖叫聲，好比海嘯，瞬間將他們淹沒！
    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好比古羅馬鬥獸場一樣的圓形場地。
    場地中央，是一個用粗大鐵鏈圍起來的八角籠。
    八角籠裏，兩個隻穿著短褲，渾身肌肉虯結的男人，正在進行著最原始，最血腥的肉搏！
    沒有拳套，沒有護具！
    拳拳到肉的悶響，骨頭碎裂的脆響，清晰地傳進每一個人的耳朵裏，刺激著他們最瘋狂的神經！
    場地四周，是階梯式的觀眾席，坐滿了穿著光鮮，表情癲狂的男男女女。
    他們揮舞著手裏的鈔票，聲嘶力竭地為自己下注的拳手呐喊，嘶吼，臉上都帶著一種病態的潮紅。
    李宏看著眼前這瘋狂的一幕，眼神，漸漸變得冰冷。
    他見過監獄裏的廝殺，見過街頭的鬥毆，可那些，跟眼前這赤裸裸的，以血腥為樂的場麵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孩子過家家。
    這裏，才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周浩似乎看出了他的不適，在他耳邊大聲喊道：“宏哥，這裏不是誰都能進來的！光一張入場券，就得十萬塊！能坐在這裏的，非富即貴，都是天海市有頭有臉的人物！”
    他一邊說，一邊帶著李宏，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了最前排的貴賓區域。
    這裏的座位明顯要寬敞舒適得多，每個座位旁邊都配有專門的侍應生，桌上擺滿了昂貴的洋酒和精致的果盤。
    周浩領著李宏，來到一個穿著唐裝，戴著金絲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麵前，恭恭敬敬地遞上了一根雪茄。
    “龍哥。”
    那個被叫做龍哥的男人，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接過雪茄，卻沒有點燃，隻是放在手裏把玩著。
    “什麽事？”
    “龍哥，我這位兄弟，想上台玩玩。”周浩陪著笑臉，指了指身後的李宏。
    龍哥這才抬起眼皮，懶洋洋地打量了李宏一眼。
    當他的視線掃過李宏那略顯單薄的身板時，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輕蔑。
    “就他？”龍哥嗤笑一聲，“周浩，你是不是覺得我這裏的門檻太低了？什麽阿貓阿狗都想上來送死？”
    周浩的臉瞬間就漲紅了，他急忙解釋道：“龍哥您別誤會，我這兄弟雖然看起來瘦，但是手底下有真功夫！絕對不是花架子！”
    “真功夫？”龍哥好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他指了指台上那個剛剛一拳將對手KO，渾身浴血的壯漢，“看見沒有？泰拳冠軍，播求的親傳弟子，在我這裏，也隻能算是個入門級的。你這個兄弟，上去能扛得住他一腳嗎？”
    周圍幾個正在看熱鬧的富豪，聞言也跟著哄笑起來。
    “周浩，你這是從哪找來的小白臉啊？細皮嫩肉的，送上去給坤泰當沙包嗎？”
    “我看是想錢想瘋了吧？這種貨色，送去會所當少爺還差不多。”
    刺耳的嘲笑聲，像一根根針，紮在李宏的耳朵裏。
    他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了。
    可他沒有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