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音聽到李宏的問題，臉上那絲驕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無奈和感慨。
    “因為卞總贏的，隻是麵子。”
    她給自己又倒了半杯酒，眼神複雜地看著窗外那片璀璨的燈光。
    “佛爺那個人，在天海市的根基太深了。
    道上混的，至少有一半的人，是跟著他吃飯的。”
    林夢音的語氣裏，充滿了忌憚。
    “那場生死戰，雖然是我們這邊贏了，可佛爺的勢力，並沒有受到任何實質性的損傷。
    說白了，卞總雖然贏了規矩，但她不敢真的把佛爺怎麽樣。
    一旦真的撕破臉，把佛爺逼急了，那引發的就不是械鬥那麽簡單了。
    整個天海市的地下世界，都會被徹底掀翻。
    那種後果，誰也承擔不起。
    所以，當佛爺耍賴，就是不肯讓出海悅會所的時候，卞總也隻能忍了。”
    李宏的腦海裏，瞬間就閃過了那天晚上，發生在後巷裏的槍殺案。
    他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那幾個殺手，就是佛爺派來的人。
    看來，佛爺從來就沒有真正放棄過這條街。
    林夢音似乎是看穿了李宏的想法，她的臉色變得更加凝重。
    “佛爺那個人，心狠手辣，做事從來不擇手段。”
    她看著李宏，一字一句地提醒道。
    “在你來之前，卞總也曾經把暮色交給過幾個人打理。
    可他們的下場，都很慘。
    沒有一個，是能留下全屍的。”
    林夢音的聲音壓得極低，仿佛在訴說著一個恐怖的秘密。
    “所以，李經理，你千萬要小心。
    佛爺的目標，從來都不是這家酒吧。
    他想要的，是卞總的命。
    而你，現在就站在這場風暴的最中心。”
    李宏臉上的表情，依舊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他對著林夢音，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謝謝你的提醒。
    我知道了。”
    林夢音看著他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麽。
    可話到嘴邊，她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像李宏這樣的人，一旦做出了決定，就不是她三言兩語能夠勸得動的。
    她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該說的已經說完，再留下來也沒有意義。
    又坐了一會兒，林夢音便起身告辭了。
    李宏看著她那搖曳生姿的背影，看著她消失在喧鬧的人群之中，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他緩緩端起麵前的酒杯，將杯中剩下的琥珀色液體一飲而盡。
    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帶來一陣灼熱的刺痛感。
    他的嘴角，緩緩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原來是這樣。
    他現在終於徹底想明白了。
    卞娘子為什麽會選擇他這麽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保安。
    為什麽會如此輕易地就把價值上億的酒吧交到他的手上。
    什麽救命之恩。
    什麽知遇之情。
    那隻不過是那個女人用來包裝自己，收買人心的漂亮說辭罷了。
    說到底，自己不過是她精心挑選出來，推到台前用來吸引佛爺火力的一個棋子。
    一個隨時可以犧牲掉的替死鬼。
    這個位置之前死掉的那些人，就是他最好的前車之鑒。
    卞娘子需要的不是一個管理者，而是一個擋箭牌。
    一個能夠替她承受來自佛爺所有明槍暗箭的靶子。
    這個靶子最好是無名小卒，沒有任何背景，死了也不會引起任何波瀾。
    而他，恰好就是最完美的人選。
    想通了這一切，李宏的心裏，卻並沒有生出多少被利用的恨意。
    他甚至覺得有些好笑。
    他從來就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這種鬼話。
    任何一份饋贈，都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卞娘子給了他一個一步登天的機會，給了他常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財富和地位。
    與此相對應的，她也給了他一份足以致命的風險。
    這很公平。
    風險和利益，向來都是共存的。
    想要得到多少，就要有準備付出多少。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免費的午餐。
    他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鍾，時間已經不早了。
    李宏站起身，將幾張鈔票壓在酒杯下麵。
    他穿過依舊瘋狂扭動的人群，跟吧台裏正在忙碌的孫輝勇打了個招呼，便獨自離開了酒吧。
    深夜的冷風迎麵吹來，讓他那被酒精熏得有些發熱的頭腦，瞬間清醒了不少。
    他站在暮色酒吧的門口，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街對麵。
    海悅會所的霓虹燈，像一頭蟄伏在黑夜中的巨獸，閃爍著冰冷而又危險的光芒。
    那就是佛爺的地盤。
    也是他接下來要麵對的戰場。
    李宏收回目光，沒有絲毫的猶豫，轉身走進了一旁的黑暗裏。
    他沒有回那個專屬於總經理的，裝修奢華的頂層套房。
    那個地方太幹淨，太舒服，容易消磨人的意誌。
    他招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報出了一個早已被這個城市遺忘的舊地址。
    車子穿過流光溢彩的市中心，駛向了燈火逐漸稀疏的城中村。
    最終，在一棟破舊的居民樓前停了下來。
    李宏付了錢，推開車門。
    一股混雜著潮濕和黴味的氣息，撲麵而來。
    他沒有坐那部吱呀作響的老舊電梯，而是一步一步地走上了樓梯。
    樓道裏的聲控燈壞了很久，一直沒有人修。
    他摸著黑，憑借著記憶，走到了自己那個狹小而又熟悉的老舊出租屋門前。
    掏出鑰匙，打開了那扇鏽跡斑斑的鐵門。
    房間裏的一切，都和他離開時一模一樣。
    一張堅硬的木板床，一張掉漆的桌子，一把椅子。
    這就是他全部的家當。
    李宏脫掉身上那件價值不菲的名牌西裝，隨手扔在椅子上。
    他走到窗邊，推開了那扇唯一能透氣的窗戶。
    窗外，是密密麻麻的握手樓，和遠處城市璀璨的燈火。
    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被這片夜色清晰地分割開來。
    他就在這兩個世界的夾縫之中。
    李宏沒有開燈，隻是在黑暗中靜靜地站著。
    林夢音的話，還在他的耳邊回響。
    “死無全屍。”
    他很清楚，這四個字的分量。
    但他的心裏，沒有恐懼，隻有一股被壓抑了許久的，近乎變態的興奮。
    這樣的生活，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活著。
    躺在堅硬的木板床上，聞著被子上傳來的熟悉味道，李宏很快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是在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中被吵醒的。
    刺耳的鈴聲，劃破了房間的寧靜。
    李宏猛地睜開眼睛，眼神裏沒有絲毫的睡意，隻有一片冰冷的警惕。
    他拿起放在床頭的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趙綾。
    看到這個名字，他眼神裏的冰冷才緩緩褪去，重新變得柔和起來。
    他劃開屏幕，接通了電話。
    “喂。”
    他的聲音，還帶著一絲清晨的沙啞。
    電話那頭，立刻就傳來了趙綾那帶著幾分慵懶和幽怨的聲音，像一隻撒嬌的貓。
    “你個小沒良心的。
    說好昨天過來找我的，怎麽說話不算話啊。”
    李宏揉了揉眉心，這才想起來，自己昨晚的確給趙綾發過那條信息。
    “昨天臨時有點事，給忘了。”
    他的解釋，簡單而又直接。
    電話那頭的趙綾，似乎並不在意他的敷衍，忽然發出了一聲若有似無的輕笑。
    “那今天呢。
    今天有沒有時間啊。”
    她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了過來，充滿了極致的魅惑，每一個字都像是在李宏的心上輕輕地撓了一下。
    “我可一直都在床上等著你呢。”
    隻一句話，李宏就感覺自己的身體，瞬間就起了反應。
    一股熟悉的燥熱，從小腹處猛地竄了起來。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開了口，聲音也變得低沉了幾分。
    “我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李宏以最快的速度衝進衛生間洗漱完畢，然後便直接下樓打車去了趙綾家。
    出租車上，他的腦子裏，全都是趙綾那張成熟嫵媚的臉，和那具誘人無比的身體。
    昨夜的冷靜和算計，早已被此刻的欲望所取代。
    很快，車子就停在了趙綾所住的高檔小區門口。
    他站在那扇熟悉的門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讓自己的呼吸稍微平複了一些。
    然後，他伸出手，按響了門鈴。
    門鈴聲響過之後，裏麵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哢噠”一聲。
    門鎖被打開了。
    房門緩緩向內開啟。
    當看清楚門後那道身影的時候，李宏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趙綾就站在那裏。
    她的身上，穿著一套黑色的蕾絲女仆裝。
    那緊身的製服，將她那成熟豐腴的身體曲線，勾勒得淋漓盡致，散發著令人窒息的誘惑。